顧瑤一米六五的個頭,比她高出小半個頭,氣勢上先壓了一籌。
“嫂子,黑蛋說得沒錯。不想租地可以,把今天給的租金拿出來就行。你們張家總不能既想貪我的錢,又不肯租地吧?”
張嫂子被攔得一慌,心裡卻念着那到手的四百塊錢,頓時又硬氣起來:“誰、誰拿你錢了?你有證據嗎?”
顧瑤指尖捏着揉皺的合同,擡眼看向張嫂子閃爍的眸子。
那點怯懦裡裹着的貪婪,早已出賣了她的心思。
“證據?”顧瑤的聲音陡然轉冷,目光掃過圍觀的人群。
“今天簽字時,周叔和在場的另外三戶人家都看着,張大哥親手數了錢揣進懷裡。現在嫂子說沒見着?”
張嫂子被顧瑤驟冷的眼神懾住,卻仍梗着脖子犟嘴:“你少血口噴人!我當家的就是沒拿錢!”
“張嫂子這話說的就不實了!”黑蛋在人群裡嚷道,“當時張哥還跟我顯擺,說顧瑤嫂子給的錢比鎮上收糧的還爽快,怎麼轉頭就不認賬了?”
“就是,我們都瞧見了!”人群裡立刻有人附和:“張老三揣着錢回家時,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張嫂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像是被人按在染缸裡反複揉搓。
她眼珠一轉,突然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男人在外頭瞎簽字,回來就把錢賭光了!現在地也沒了,錢也沒了,這是要逼死我們孤兒寡母啊!”
尖利的哭聲混着唾沫星子,濺在身前的泥地上,看得人一陣皺眉。
顧瑤看着這場突如其來的撒潑,反倒冷靜下來。
張老三好賭是村裡公開的秘密,看來這錢十有八九是進了賭場。
她放緩了語氣,目光落在張嫂子磨破的袖口上:“嫂子要是有難處,可以跟我直說。但這地是租是退,錢總得有個說法。”
“誰跟你有難處!”張嫂子猛地從地上蹦起來,手指幾乎戳到顧瑤鼻尖。
“我男人那點出息,還不是被你這黑心肝的勾引得!要不是你許那麼多好處,他能犯渾簽字?”
這話倒讓顧瑤笑了:“昨天周叔挨家通知時,特意說了讓各家商量一晚。今天簽字時,我又問了三遍确定要租,張大哥自己點頭按的手印。現在錢花了,倒成了我的不是?”
圍觀的人群裡開始竊竊私語。
周廣良擠進來,看着張嫂子皺緊眉頭:“張嫂子,做人不能這樣。我嫂子租地是給咱村找活路,你這樣鬧,讓其他人怎麼看。”
“阿廣你别幫她說話!”張嫂子梗着脖子:“她一個城裡來的胖女人,指不定安什麼心呢!誰知道她租地是想做什麼勾當?”
這話一出,連看熱鬧的鄰居都皺起了眉。
王大爺拄着拐杖往前挪了兩步:“張家媳婦,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村長昨天還跟我說了,豬糞能當肥料,都是給咱村留着肥田的呢。”
張嫂子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眼珠一轉又換了說辭:“反正地是我的!我就是不租了,你能把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