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擦亮,床頭那部新裝的紅色電話機就催命似的響了。
洛溪摸起聽筒,那頭傳來嬸子的大嗓門,透着股喜氣:
“溪子啊!跟梅子商量好了沒?”
“啥時候辦事啊?你叔我倆在家待不住啦!”
“想去瞧瞧你們那大房子!”
洛溪還沒開口,徐梅已經坐起身,搶過話筒。
“媽!想來就來!今兒正好禮拜天!我去接你們!”
“别!”洛溪皺眉。
“路遠車多,我去接穩當!”
徐梅把話筒塞回他手裡,利索地套上外衣。
“你去看家具!我去接人!一人盯一攤兒!”
她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塞洛溪手裡。
“桑塔納你開!我坐公交車去!”
不等洛溪再攔,人已經像陣風似的卷出了門。
洛溪攥着冰涼的鑰匙追到窗口。
樓下,徐梅瘦瘦的身影正快步穿過晨霧彌漫的弄堂,很快消失在巷口。
他心裡那股不踏實的感覺又冒了頭。
轉身回到窗邊,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窗。
清晨的涼風裹着煤煙味和早點攤的油香灌進來。
他閉上眼,一股無形的意念波紋般蕩開。
撲棱棱!
幾隻灰撲撲的麻雀歪着腦袋落在窗台鏽迹斑斑的鐵欄杆上。
咕咕!
一隻灰鴿子撲扇着翅膀落到旁邊晾衣繩上,綠豆眼好奇地盯着他。
更遠處,幾隻不起眼的黑羽椋鳥也落到了對面屋脊上,靜默無聲。
洛溪嘴唇微動:
跟着她,護着她,告訴山裡那隻大蟲。
幾隻鳥雀的小腦袋同步地點了點,翅膀一振,呼啦啦飛散開去,像幾粒石子投入水面,瞬間消失在霧氣蒙蒙的街巷上空。
遠處,安嶺山脈深處,隐約傳來一聲低沉壓抑的虎嘯,如同悶雷滾過山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