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這才吐出口氣。
他草草啃了個冷饅頭當早飯,揣上存折和錢包裡那點零碎票子,一頭紮進了省城最大的百貨大樓。
看着玻璃櫃台裡标着三位數的雙人彈簧沙發,再看看手裡那幾張薄薄的票子。
他撓了撓頭,最後還是隻買了兩個印着大紅牡丹的暖水瓶和一摞厚實的藍邊搪瓷臉盆。
“先對付用着”他拎着東西擠出人堆,心裡發狠。
“等老子掙大錢了,沙發買仨!一個坐,一個躺,一個專門給梅子擱腳!”
日頭發白的時候,洛溪已經把桑塔納開到了西城露天體育館附近。
隔着老遠就聽見那邊人聲鼎沸,跟開了鍋似的。
“支持真拳王!”幾個臂帶紅箍的學生模樣的青年,舉着紙糊的标語牌,嗓子都喊劈了。
“看見沒?桑塔納!肯定是哪個領導來了!”有人踮着腳指。
“呸!狗屁領導!肯定是資本家!他要是敢上台,老子第一個盼他被打死!”一個蹲在路邊啃燒餅的漢子,惡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洛溪搖下車窗,冷風灌進來,也灌進來幾句零碎的咒罵。
他嗤笑一聲:“一群傻缺!”
方向盤一打,車子穩穩停在體育館側門專劃的小車位上。
剛推開車門,周遭的嘈雜聲浪轟地一下撲了過來。
簡陋的露天場地中央,用粗鋼管和厚木闆臨時搭了個一米多高的四方台子,頂上吊着幾盞昏黃的大燈泡,電線在空中亂糟糟地牽着。
這就是擂台了。
台子四周圍着黑壓壓的人頭,汗味,煙味,劣質香水和油墨印的廉價傳單味混在一起,熏得人腦仁疼。
賣冰棍的老太太挎着白木箱子在人群縫隙裡鑽,吆喝着奶油冰棍三分錢。
幾個脖子上挂滿哨子的黃牛正低聲倒騰着前排票。
洛溪皺着眉往裡擠,硬邦邦的工裝蹭過粗糙的帆布包和人身上的油汗。
“借過!借過!”
他剛擠到靠近台子的内圈邊緣,一擡頭,猛地釘在了擂台中央。
聚光燈昏黃的光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