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蹲在車邊假裝檢查輪胎,手指狀似無意地拂過牧馬人底盤。
嗒嗒嗒
一陣極其微弱的異響,從底盤傳入手心。
他後背瞬間繃緊!
這動靜昨天進山前還沒有!
他擡頭,正對上二樓窗口徐梅擔憂的目光。
又看了看腳邊趴着的母虎。
它金色的眼瞳在陰影裡幽幽發亮,伸出粗糙的舌頭,輕輕舔了舔洛溪的手背。
溫熱的觸感傳來,項圈裡那點冰涼的金屬硬物輪廓,也硌得他指尖生疼。
山裡的鬼影,脖子上的枷鎖,車底的雜音
洛溪扯了扯嘴角,那笑,比哭還難看。
他媽的山魈一号?
老子成動物園園長了!
憋屈日子。
母虎山魈一号算是在洛溪家樓下紮了根,成了小區一景。
白天趴牧馬人邊上打盹,晚上眼睛跟倆小燈籠似的在陰影裡發亮。
洛溪心裡頭那點不安可沒消停。
合作社那邊傳來信兒,藥泉眼出水少了,那水顔色瞅着發灰,跟摻了髒東西似的。
新移栽的藥田裡,幾株寶貝草藥蔫頭耷腦,眼看就要不行。
連後院養着的大黑都不安生,哼哼唧唧把新修的木頭栅欄拱塌了好幾塊,蹄子刨得泥地翻飛。
更鬧心的是那輛牧馬人。
開起來聽着沒毛病,可一到安靜的山路上,底盤底下就“嗒嗒嗒”響,跟小錘子敲鐵皮似的,聽得洛溪後槽牙癢癢。
他知道是啥玩意兒,司令擱那兒盯着他呢!
惡心歸惡心,他憋着沒說。
當天半夜,睡得正死的洛溪猛地給驚醒了。
窗外不是風聲雨聲,是山在哭!
在嚎!
狼叫得跟死了崽子似的,熊瞎子吼得地皮顫,鹿呦呦地慘嚎,連平時叽叽喳喳喳的鳥都發出刺耳的尖叫。
那聲音混在一塊兒,帶着股透骨的瘋勁兒,跟開了鍋的沸水一樣從安嶺深處滾過來,連省城這邊窗戶玻璃都嗡嗡響!
洛溪心口像被大石頭砸了,悶得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