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1頁)

她從紅旗溝的貧瘠落後寫起,寫到顧建業的到來;她寫那場驚心動魄的糧倉保衛戰,寫那拔地而起的、溫暖如春的新房子;她寫夜校課堂上那一雙雙求知若渴的眼睛,寫建築隊在縣城創造的奇迹

最後,她才寫到了那個宏偉得近乎不切實際的水電站計劃,以及那個卡住了所有人喉嚨的、關于“光”的難題。

她的筆下,沒有絲毫的誇大和渲染,隻有最樸實的白描和最真切的情感。這封信,與其說是求助信,不如說是一份飽含着一個年輕知識分子理想與激情的實地調研報告。

寫完信,她将其與自己之前撰寫的《紅旗溝新農村建設紀實報告》以及拍攝的所有照片,一同裝進一個厚厚的信封,通過最可靠的渠道,寄往了省城。

幾天後,省地質大隊家屬院,周懷安的書房裡。

老人戴着老花鏡,一字一句地讀完了孫女寄來的信和報告。

他的手,在微微地顫抖。

煙灰缸裡,早已堆滿了煙頭。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高估顧建業了。但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看到的,依舊隻是冰山一角。

蓋房子,辦工廠,搞教育現在,好家夥,竟然已經開始着手設計水電站了?!

這個年輕人的抱負,簡直恐怖!

他看的不僅僅是水電站這個項目本身,更是看到了顧建業在整個過程中展現出的、那種可怕的系統性思維和長遠布局。他不是在解決一個問題,而是在構建一個可以自我發展、自我造血的全新生态!

但銅線的問題,也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正如林博文所想,即便是他周懷安,也不可能憑一句話,就從國家計劃中,憑空調撥出如此大量的戰略物資。這違反原則,也超越了他的權限。

他沉默了許久,在書房裡來回踱步。

最終,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沒有直接動用自己的私人關系,而是拿起筆,以“省地質勘探大隊總工程師”和“省重點項目技術顧問”的雙重身份,親自撰寫了一份正式的、呈報給省革委會最高層的專題報告。

報告的标題是——《關于将“紅旗溝模式”提升為省級扶貧與技術創新雙重試點,并就其“小型水力發電項目”所遇瓶頸申請特殊政策支持的請示》。

報告中,他不僅詳細論證了顧建業水電站方案的技術可行性和巨大價值,更将其,上升到了一個全新的戰略高度:

“紅旗溝模式的核心,并非簡單的脫貧緻富,而是一種以技術創新為引擎,以内生人才培養為支撐的、可持續的鄉村發展新道路。其水電站項目,若能成功,不僅能解決一個村的用電,更能為我省乃至全國廣大偏遠山區的能源自給問題,提供一個極具複制價值的樣闆!其戰略意義,不亞于任何一個大型工業項目”

“鑒于此,我懇請省委,能将此項目作為特殊案例,向上級——國家計劃委員會和相關部委進行專題彙報,為其申請一筆技術創新試點專項物資,以解燃眉之急”

他将一個村子的求助轉化成了一個具有全國性戰略意義的“試點項目”申請!

寫完報告,他将周靈的信和報告,連同自己這份沉甸甸的請示,一同放入一個标有“絕密”字樣的檔案袋中,蓋上自己的印章,親自交給了省委的機要秘書。

他知道,能做的,已經都做了。

剩下的,隻能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