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是從窗紙的縫隙裡,一寸一寸,艱難地擠進來的。
江衛國醒着。
他已經保持着這個姿勢,枯坐了整整一夜。
懷裡,是早已睡得安穩的萌萌,她的呼吸均勻而綿長,小臉上恢複了健康的紅潤,仿佛之前那場高燒隻是一場虛無的噩夢。
可對江衛國而言,他剛剛經曆的,是比地獄更真實的真實。
他緩緩閉上眼,心神再次沉入那片滿目瘡痍的靈泉空間。
空間沒有再崩潰。
那塊懸浮在幹涸泉眼上方的血玉,像一顆妖異的、永不熄滅的星辰,散發着微弱卻又無比穩定的紅光,用一種蠻橫的力量,将這片瀕臨破碎的小天地強行維系着。
江衛國的心神,小心翼翼地,再次觸碰向那塊血玉。
沒有了前一次那撕裂靈魂的吸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血脈相連的、冰冷的共鳴。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懷中萌萌的心跳,以及這塊血玉的搏動,正在以一種奇異的頻率,緩緩地,趨于一緻。
他明白了。
這塊血玉,既是他前世怨念的凝結,也是萌萌生命本源的具象,更是這個空間新的“心髒”。
它像一個冷酷的仲裁者,用一根看不見的、随時可能繃斷的線,将他和孫女的性命,死死地捆綁在了一起。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地催生作物,更不能再輕易動用那種足以毀天滅地的“血閻王”。
每一次動用空間之力,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付出的代價,将是他和萌萌的魂飛魄散。
他的複仇之路,從一場簡單的“打臉爽文”,驟然升級為了一場輸不起的、與死神賽跑的豪賭。
而賭注,是他孫女的命。
“公公,你醒了?”
蘇秀雲推門進來,看到江衛國睜着眼,臉上滿是驚喜。
她手中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
這幾天,江衛國水米未進,全靠她撬開嘴硬灌下去一點米湯吊着命。
“我沒事。”
江衛國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