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的公文包裡,就放着兩瓶作為“禮品”的、包裝精美得不像話的【玉瓊漿】。
回來的路上,他滿腦子都是法國人那誇張的詠歎,和林晚秋那滴水不漏的、充滿了大格局的言辭。
他不得不承認,那【玉瓊漿】的味道,确實獨特。
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味道裡缺了點什麼。
缺了點
人味兒。
他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早上,他因為要趕去省城,起晚了,沒來得及吃早飯。
路過城隍廟時,正趕上那家叫“建國廠”的在免費派粥。
他好奇之下,也領了一碗。
就是那一小口【淑芬醬】的味道,此刻,竟無比清晰地,在他的記憶裡,複活了。
那不是什麼宮廷的味道,也不是什麼失傳的秘方。
那就是他小時候,他那個不識字的母親,用院子裡那口老壇子,為他這個要去縣裡上學的兒子,連夜腌出來的味道。
那味道裡,有母親的唠叨,有竈膛的煙火,有他背着行囊,一步三回頭時,那條泥濘的、通往外面世界的鄉間小路。
趙興邦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公文包裡那兩瓶高高在上的、仿佛藝術品般的【玉瓊漿】,又想起了早上那碗熱氣騰騰的、不值一文的白米粥。
他第一次,對自己堅信不疑的、關于“高級”與“低賤”的定義,産生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動搖。
廟會散了。
人潮退去,留下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