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國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穿着一身最普通的、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腳邊,放着一個黑色的、鼓鼓囊囊的人造革提包。
他看着窗外那片熟悉的、飛速倒退的田野,眼神,平靜得像一潭結了冰的湖水。
他沒有帶孟山,沒有帶任何人。
這是一場隻屬于他一個人的、千裡走單騎的征途。
火車向西,一路向西。
窗外的景色,從富饒的華北平原,漸漸變成了黃土漫天的貧瘠高原,最後,化為一望無際的、荒涼而又壯麗的戈壁。
江建國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
他隻是靠着那冰冷的車窗,沉默地,看着這片他前世今生,都未曾踏足過的土地。
同車廂的旅客,換了一批又一批。
有去新疆摘棉花的四川妹子,有去青海挖礦的河南漢子,也有像他一樣,沉默着,不知要去向何方的獨行客。
第四天清晨,當火車駛過嘉峪關,窗外的地平線上,第一次,出現了一抹不同于黃色的、刺眼的紅色時,江建國那雙一直古井無波的眼睛,終于,微微一亮。
那是被晨光映照的、連綿不絕的丹霞地貌。
也是辣椒的顔色。
他所在的,是甘肅,河西走廊。
中國最古老,也是最優質的辣椒産地之一。
林晚秋的資本之手,可以覆蓋中原,可以壟斷華北,但她絕對想不到,江建國會像一根最堅韌的鋼針,穿過她所有的封鎖線,直接紮到這片被世人遺忘的、最偏遠的“龍興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