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秀雲看着公公那堅定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她給睡夢中的萌萌掖好被角,鎖好房門第一次跟着公公,走上了去往縣城的路。
縣城的黑市,在城郊一處廢棄的舊倉庫旁邊。這裡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緊張又刺激的氣息。
人們用各種暗語交易着布票糧票雞蛋、私鹽每個人都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随時準備在稽查隊出現時拔腿就跑。
蘇秀雲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吓得臉色發白,緊緊地跟在江建國身後,連頭都不敢擡。
江建國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将布袋子打開那棵翡翠般的白菜一露面,瞬間就吸引了周圍所有的目光。
“我的乖乖!這是什麼白菜?跟玉雕的一樣!”
“這菜能吃嗎?别是中看不中用的蠟疙瘩吧?”
人們議論紛紛,卻沒人敢上前問價。這菜長得太邪乎了。
就在這時,兩個穿着的确良襯衫,流裡流氣的青年,晃悠悠地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黃毛,斜着眼睛,用腳尖踢了踢江建國的菜籃子。
“喂老頭兒新來的?懂不懂規矩啊?”
蘇秀雲吓得往江建國身後縮了縮。
江建國緩緩擡起頭,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淡淡地瞥了黃毛一眼,沒有說話。
那眼神很平靜,卻讓黃毛心裡莫名地咯噔一下,感覺像是被一頭冬眠的野獸盯上了。
“看什麼看!”另一個平頭青年色厲内荏地喝道,“我們是市場管理隊的在這擺攤,得交管理費!五毛錢!”
“市場管理隊?”江建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我怎麼看着,倒像是兩條想收保護費的野狗?”
“你他媽說誰是狗!”黃毛被戳中了心思,頓時惱羞成怒,伸手就要來抓江建國的衣領。
然而他的手還沒碰到江建國,一隻粗糙的大手就閃電般地伸出,如鐵鉗一般,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是江建國。
他依舊坐着,甚至沒有擡頭,但那隻手上的力氣,卻大得驚人!
“啊!疼疼疼!放手!”黃毛的臉瞬間就白了他感覺自己的手骨都快要被捏碎了。
平頭青年見狀,也想上來幫忙,卻被江建國那冰冷的眼神一掃,硬生生停住了腳步。那是一種經曆過生死,手上沾過血的眼神,絕不是他們這種街頭混混能比的。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洪亮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
“都讓讓!讓讓!”
一個穿着幹淨的白色廚師服,身材高大,面容方正的中年男人,擠開了看熱鬧的人群。他本是來黑市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淘到點稀罕的山貨,結果一眼就看到了江建國籃子裡那棵與衆不同的白菜。
他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來人正是縣裡最大的國營飯店——“迎客來”的主廚,劉建軍。
劉建軍是個廚癡,為了做好菜,什麼都敢試。他完全無視了那兩個小混混,徑直走到江建國面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棵翡翠白菜,放到鼻子下聞了聞。
一股無法形容的清甜之氣,鑽入鼻腔,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老師傅,”劉建軍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您這菜怎麼賣?”
江建國松開黃毛的手,黃毛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到了一邊,驚懼地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中年男人。
江建國看着劉建軍眼中的狂熱,知道自己賭對了,他伸出了一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