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了卷走了夏末最後一絲暑氣,也吹散了籠罩在江家村上空那場台風帶來的陰霾。
院子裡的那棵老槐樹,葉子黃了一半,在風中沙沙作響。江建國坐在樹下的小闆凳上,手裡拿着一把鐮刀,慢慢地磨着。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已經平穩了許多,那雙曾經渾濁的眼睛,重新變得深邃而銳利。
那場台風,最終還是擦着江家村過去了。雖然帶來了幾場吓人的暴雨,但多虧了蘇秀雲拼死加固了門窗,江家這棟搖搖欲墜的老宅,總算是撐了過來。
日子,就這麼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過了兩個月。
江偉和江莉被趕出家門後,再也沒有回來過。錢家那邊,錢富貴在衛生所躺了半個月,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聽說傷了筋骨,以後那隻胳膊都使不上重活。錢翠花鬧過幾次,但村裡人戳着她的脊梁骨罵,李滿囤也出面警告過她,最終隻能灰溜溜地偃旗息鼓。
這個家,如今隻剩下江建國蘇秀雲和三歲的江萌萌。
很窮很破卻也前所未有的安甯。
隻是,這份安甯之下,是深不見底的危機。家裡的米缸,已經快要見底了。
江建國每天都會進入靈泉空間查看。那場反噬之後,空間一片死寂,泉眼幹涸,土地龜裂。直到半個月前,他才驚喜地發現,那幹涸的泉眼深處,竟開始重新氤氲出幾縷稀薄的如同晨霧般的水汽。
又過了半個月,那水汽愈發濃郁了一些幹裂的黑土地,也被這濕潤的霧氣滋養得不再那麼觸目驚心。
靈泉,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複蘇。
雖然隻是稀釋了無數倍的薄霧狀态,但這已是他唯一的希望。
這天清晨,江建國将一小包不知從哪翻出來的幹癟的白菜種子攥在手心,對正在給萌萌梳小辮的蘇秀雲說道:“秀雲,我去後院那塊空地上,試試咱們家自己留的種子還能不能發芽。”
蘇秀雲如今對他言聽計從,隻是有些擔憂地看着他:“公公,您身子還沒好利索,那些活”
“沒事,”江建國擺了擺手,“活動活動筋骨,好得快。”
他說完,便走進了後院那片荒廢的菜畦,閃身進入了空間。
他将那幾顆幹癟的種子,小心翼翼地埋進了那片剛剛恢複一絲生機的黑土地裡。然後他蹲在泉眼邊,看着那幾縷微弱的霧氣,心中充滿了忐忑。
他不知道,這稀釋了無數倍的靈泉霧氣,還剩下幾分神效。
三天。
整整三天,江建國幾乎是掐着時間在等待。
第三天傍晚,當他再次進入空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隻見那片黑土地上,赫然長着一棵巨大無比的小白菜。
說它是小白菜,可它的個頭比得上冬儲的大白菜。葉片肥厚,菜幫潔白,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如玉的質感,菜葉的邊緣,更是泛着一層近乎透明的翡翠般的油綠光澤。在昏暗的空間裡,它甚至散發着瑩瑩的微光。
妖孽!
江建國腦海裡隻剩下這兩個字。他上前一把将白菜拔起,入手沉甸甸的怕是足有五斤重!
他知道這東西絕不能當普通的白菜賣。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江建國就将那棵“妖孽白菜”用一個黑色的布袋子裝好,又将家裡僅剩的幾個雞蛋煮熟,塞給了蘇秀雲。
“秀雲,今天咱們進城一趟。”
“進城?”蘇秀雲有些不安,“去去做什麼?”
“去賣點東西,給萌萌換點肉吃。”江建國看着她,語氣不容置疑,“你跟我一起去以後這種事,你總要學着習慣。”
蘇秀雲看着公公那堅定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她給睡夢中的萌萌掖好被角,鎖好房門第一次跟着公公,走上了去往縣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