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再次轉身,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門外的黑暗。
屋子裡,再次恢複了死寂。
江建國重新拿起那面錦旗,看着上面那八個刺眼的大字,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又悲哀的弧度。
他知道,當孟山把那封信投出去的時候,他那個親生兒子江偉的這輩子,就徹底畫上句号了。
虎毒尚不食子?
可他江建國,早就在前世那個冰冷的雪夜裡,被他那一雙好兒女,連皮帶骨,啃得一幹二淨了。
他從地獄裡爬回來不是為了當菩薩普度衆生的。
他是來讨債的。
一個都不會少。
淩晨三點是一天中夜最深,人最困乏的時候。
江偉推着一輛不知從哪偷來的破舊闆車,上面堆着幾個沉甸甸的麻袋,借着微弱的星光,鬼鬼祟祟地在鎮子的小路上行進。
他臉上的表情,混雜着緊張、興奮和對未來的憧憬。隻要把這車廢鐵送到黑星鑄造廠換成錢,他就得救了!
黑星鑄造廠,坐落在鎮子最東邊的亂葬崗旁邊。這裡偏僻荒涼,平日裡除了野狗,少有人來。高高的院牆,将裡面那晝夜不息的爐火和“叮叮當當”的打鐵聲,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
江偉在緊閉的鐵門上,按照約定的方式,敲了三下。
很快,門開了一道縫,一個精瘦的漢子探出頭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不耐煩地将他放了進去。
鑄造廠裡,爐火燒得正旺,将半個院子都映得一片通紅。一個赤着上身,渾身都是腱子肉的光頭老闆,正擦着汗,看江偉把一袋袋廢鐵搬下車。
“東西都在這了?”光頭老闆随手拿起一塊齒輪掂了掂,又扔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都都在這了老闆。”江偉搓着手,一臉谄媚地笑道,“您看這價錢”
“五十塊。”光頭老闆伸出五個粗壯的手指,吐出一個讓江偉心都涼了半截的數字。
“五十?老闆,這也太”江偉急了他這車廢鐵少說也有三四百斤,就算當廢品賣也不止這個價啊!
“愛賣不賣。”光頭老闆眼睛一瞪,“我這收的都是沒名沒姓的東西,給你五十已經是看你可憐了。不賣,就趕緊給老子拉走,别耽誤我幹活!”
江偉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知道自己被狠狠地宰了一刀,可他沒有選擇。刀疤臉的威脅還言猶在耳,五十塊總比沒有強。
“賣!我賣!”他幾乎是咬着牙,從嘴裡擠出了這兩個字。
光頭老闆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從兜裡摸出一沓皺巴巴的毛票,正準備數給江偉。
就在這時——
“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