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建軍用一種近乎詠歎的語調,慢條斯理地吐出這個名字時,整個質檢車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了。
那幾個剛剛還在為神兵天降而激動不已的技術員,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腳。
他們面面相觑,眼神裡充滿了荒謬和難以置信。
江建國?
那個開拖拉機的江建國?
那個前陣子把王廠長家的婚禮攪得天翻地覆,讓整個機械廠都淪為笑柄的江建國?
這
這怎麼可能?
王大海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到了極點。
那谄媚到骨子裡的笑容,還僵在嘴角,可他的眼神,卻在短短幾秒鐘内,經曆了震驚茫然暴怒屈辱最終化為了一片死灰。
江建國!
這個名字,像一根淬了劇毒的鋼針,狠狠地紮進了他的心髒,将他那剛剛升起的絕處逢生的狂喜,瞬間刺得千瘡百孔。
他想起了婚禮上,那盤被公之于衆的記錄着他兒子醜态的錄音磁帶。
他想起了那面高高挂在“建國菜站”門口的由市委書記親手頒發的“改革先鋒”錦旗。
他想起了自己那個被毫不留情地趕出家門,如今聲名狼藉,瘋瘋癫癫的“前兒媳”江莉。
一瞬間,所有的線索都串聯了起來。
這是一個局!
一個從一開始就為他王大海,為他整個機械廠,精心準備的天衣無縫的局!
“不!不可能!”
王大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跳了起來他一把揪住劉建軍的衣領,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聲音嘶啞地咆哮道,“劉建軍!你他媽是不是在耍我?他一個泥腿子!一個隻會開拖拉機的文盲!他懂個屁的冶金!懂個屁的高強度螺栓!”
面對着暴怒的王大海,劉建軍的臉上,卻依舊挂着那副高深莫測的笑容。
他沒有掙紮,隻是慢悠悠地擡起手,指了指王大海自己手裡那枚依舊散發着幽藍光澤的螺栓。
“王廠長東西就在你手上。人,我也已經告訴了你。”
他緩緩地掙開王大海的手,撣了撣衣領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語氣平淡地說道,“信不?信求不求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劉建軍,隻是個負責傳話的廚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