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商隊離去的影子尚未完全消失在山道盡頭,一股無形的、更加沉重的陰雲,便已籠罩在黑風寨的上空。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奇異的味道。
那是新土被翻開的腥氣,是爐火灼燒礦石的焦氣,是上百口人因緊張而分泌的汗氣,更是
一種風雨欲來之前,萬物屏息的肅殺之氣。
第七日,第八日,第九日。
時間,在備戰的狂熱中被壓縮到了極緻。
每一天,都有新的長矛頭被鍛造出來,裝備到“清溪營”的士兵手中。
每一天,蘇山都帶着人,将那條唯一的山道挖得更深,将更多的滾石和檑木推上兩側的高地。
每一天,劉三和他麾下的“敢死營”,都在重複着那枯燥而緻命的拔刀、突刺、收刀的動作,直到他們的身體,對殺戮形成條件反射。
林河,則像一個不知疲倦的幽靈,巡視着山寨的每一個角落。
他時而出現在“百煉堂”,與鐵老商讨如何改進淬火的工藝;時而出現在陷阱區,親自檢查每一根繩索的韌性;時而又出現在敢死營的秘密倉庫,用冰冷的眼神,糾正着他們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他的鎮定,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隻要看到那個挺拔的身影,村民們心中因未知而滋生的恐懼,便會被強行壓下,轉化為對他的絕對信任。
第十日的黎明,如期而至。
這是雲娘推算出的,陳校尉可能抵達的最後期限。
這一天,所有的工程都停了下來。
整個山寨,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外松内緊的靜默之中。
寨牆之上,幾個由“罪徒營”降匪扮演的哨兵,正歪歪扭扭地靠着牆垛,一副宿醉未醒、百無聊賴的樣子。
寨門大開,仿佛毫不設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