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将一杯剛剛沏好的、熱氣騰騰的茶,推到了桌子的對面。
“坐。”
聲音溫和,甚至帶着一絲沙啞的暖意,完全沒有想象中的霸道與兇狠。
江衛國心中更加警惕,他拉開對面的椅子,沉穩地坐下,目光落在了對方的手上。
那是一雙布滿老繭,但骨節分明的手,左手的食指,從第二指節處齊齊斷掉了。
而在他的手腕上,有一道陳年的、猙獰的燙傷疤痕,像是被融化的鐵水濺到過。
看到這截斷指和傷疤,江衛國的大腦“轟”的一聲,一個塵封在記憶最深處,早已模糊的名字,險些脫口而出!
但他死死地咬住了牙關,将那份驚濤駭浪強行壓了下去。
怎麼會是他?
他不是應該
“朋友,面生得很。”那人終于緩緩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約莫五十歲左右、飽經風霜的臉。
他的五官很普通,但一雙眼睛卻格外的明亮,仿佛能洞穿人心,“不知是哪條道上的?”
江衛國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已經瞬間調整好了情緒,那張國字臉上古井無波。
“無名小卒,混口飯吃罷了。”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水讓他紛亂的心緒平複了些許。
“混口飯吃?”被稱作“閻王”的男人笑了,他從口袋裡摸出兩個盤得油光锃亮的鐵核桃,在手裡緩緩轉動着,發出“咔咔”的輕響。
“能一句話就吓得三猴子屁滾尿流,這可不是普通的‘混口飯吃’啊。”他沒有提那片神奇的姜,反而将話題引到了三猴子身上。
江衛國心中一凜。
果然,這位“閻王”的關注點,從來都不在那點蠅頭小利上。
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如何得知了“黑皮”的秘密。
這關乎到他在鴿子巷的掌控力。一個不受控制的情報來源,遠比一片神奇的姜片要可怕得多。
“道聽途說,當不得真。”江衛國含糊其辭。
“道聽途說?”閻王臉上的笑容不變,但眼神卻陡然銳利起來,“朋友,我孟某人不喜歡聽廢話。在這鴿子巷,每天都有人想在我這兒‘道聽途說’,但他們的下場,通常都不太好。”
他自稱“孟某人”,等于半公開了自己的姓氏。
江衛國的後背瞬間滲出了一層冷汗。
他知道,這是最後的試探,也是最後的通牒。
說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今天他别想完整地走出這間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