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6頁)

葉漣舒剛要回答,一陣眩暈突然襲來。

她的聽力時好時壞,這幾日又有些反複。紀明澈的嘴唇在動,聲音卻像隔了一層毛玻璃。她下意識皺眉,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

紀明澈立刻停下話頭。

他取來便簽本:【需要休息嗎?】

葉漣舒搖搖頭,指了指耳朵,又擺擺手。這個手勢他們已經默契地用了許多次。

紀明澈了然,放慢語速,每個字都咬得清晰:“要不要看看我新拍的宣傳照?”他從背包取出平闆,屏幕上是她上周完成的銀絲纏繞作品。

葉漣舒湊近看,一縷發絲垂落,掃過屏幕。

紀明澈的手指動了動,最終隻是将平闆推得更近些:“買家留言說,你的設計讓她想起童年見過的螢火蟲。”

葉漣舒怔了怔。

她想起那個夜晚,漫天螢火落在她傷痕累累的身體上。

而現在,有人将她的作品與童年的幸福聯系在一起。

"明天……能幫我拍一組新作品嗎?"她聽見自己問。

紀明澈的眼睛亮了起來:“當然。要不要試試在黃昏拍?你上次做的那個琥珀吊墜,在夕照下一定很美。”

他們就這樣敲定了計劃。

午後,紀明澈去溪邊勘景,葉漣舒繼續完善設計。

她偶爾擡頭,看見紀明澈留在茶幾上的便簽本,最上面一頁寫着:【楊梅性溫,别吃太多。】

暮色四合時,雷聲毫無預兆地炸響。

葉漣舒手中的銀絲啪地掉在地上,窗外已經黑雲壓城。

“這道疤,”她突然開口,“怎麼來的?”

紀明澈的手指頓了一下。葉漣舒看到了他瞬間緊繃的下颌線。但當他轉過頭時,表情已經恢複平靜:“登山事故,三年前在阿爾卑斯。”

“你呢?”紀明澈輕聲問,“耳後的傷。”

葉漣舒盯着杯中旋轉的茶葉,許久才說:“車禍。”

紀明澈沒有追問。他拿起相機,調出一組照片:|這個構圖如何?”

畫面裡是葉漣舒未完成的作品,銀絲纏繞如藤蔓生長。她忽然明白,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有些傷痛不必言說,但可以被重新塑造。

雨聲漸小時,紀明澈起身告辭。葉漣舒送他到門口,發現他的外套還濕漉漉地搭在椅背上。

“你的衣服……”

“我明天來拿。”紀明澈撐開傘,雨絲在傘面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對了,老茶農說下周有新茶,要一起去嘗嘗嗎?”

葉漣舒站在檐下,看着他的背影融入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