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哲被學校開除學籍的通知和安氏基金會的律師函,是同一天送到的。
罪名是詐騙科研經費,起訴金額是一個讓他大腦停止思考的天文數字。
他像一條瘋狗,沖回了我們曾經擠在一起的出租屋。
鑰匙插進鎖孔,擰不動。
鎖芯早就換了。
他一腳踹開門,屋裡搬得一幹二淨,連牆上他自己貼的公式表都被撕了,隻留下幾個膠帶印。
空氣裡隻有經年未散的灰塵味,一絲一毫屬于我的氣息都沒留下。
他開始瘋狂地給以前的同學打電話,大部分無人接聽。
終于,一個外系的同學接了,電話那頭是ktv嘈雜的音樂和鬼哭狼嚎。
“誰啊?江哲?哦哦哦,想起來了,找安然?”
“你不知道?人家早不住那破地方了!”
“前兩天同學聚會她來了,開的邁巴赫,懂嗎?有哥們兒喝多了說漏嘴,人家裡是安氏集團,就是捐了咱們學校那棟樓的那個安氏!”
“哥們兒你真牛,傍上這種富婆還能被甩,你也是個人才!”
電話被直接挂斷。
江哲站在空蕩蕩的房間中央,耳邊隻剩下ktv的忙音和自己粗重的喘息。
安氏集團。
上百億資産。
我爸捐的大學。
所有碎片瞬間拼湊起來,構成一張巨大而荒謬的網,他就是網中央那隻沾沾自喜,主動撞上去的蟲子。
他發瘋一樣沖到安氏集團樓下。
那棟聳入雲端的玻璃大廈,他曾在财經新聞裡見過無數次,卻從未想過,這會和我,和他,有任何關系。
他就在樓下日夜蹲守。
幾天下來,身上那件高定西裝皺得像塊鹹菜幹,頭發油膩地結成一縷一縷,曾經被奉為圭臬的學者風度蕩然無存,眼神裡隻剩下偏執的瘋狂。
大廈門口的保安都認識他了,用對講機交流時會刻意避開他。
“喂,那個瘋子今天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