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我以安氏基金會主席的身份,重回這所大學。
為第一屆“啟明獎學金”的獲得者頒獎。
禮堂還是那座禮堂,隻是台下的人換了,台上的人也換了。
我穿着一身幹練的白色套裝,走向禮堂後台的貴賓休息室。
空氣裡有股淡淡的香樟樹味道,混雜着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走到拐角處,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迎面撲來。
一個穿着灰色清潔工制服的身影,正費力地拖着地。
他的背脊佝偻,動作遲緩又機械。
聽到我的高跟鞋聲,他擡起頭,似乎想提醒我小心地滑。
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手裡的拖把“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渾濁的污水濺濕了他的褲腿。
是江哲。
他好像老了二十歲。
曾經眼裡的才氣和傲慢,被一種空洞的恐懼和麻木所取代。
整個人瘦得脫了相,顴骨高高聳立,臉頰深深凹陷。
我聽說他因為在獄中“表現良好”,被提前假釋,安排做些社會服務工作。
沒想到,世界這麼小。
他的嘴唇哆嗦着,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又一步,想把自己縮進牆角的陰影裡。
他沒能躲開。
一道身影無聲地橫在了我的身前。
魏峰。
他甚至沒看江哲一眼,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裡。
他沒有做出任何威脅的動作,卻像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所有不該靠近我的東西。
江哲的目光從魏峰堅實的後背上,緩緩移到我平靜的臉上。
最後,落在了我們之間那種無需言語的默契上。
他眼裡的最後一絲光亮,徹底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