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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一塊浸了墨的布,沉沉壓在河面上。

鹿聞笙站在石階上,手指攥得發白。

“找!必須把人給我找到,生要見人,死死也要見屍。”

身後的打撈隊立刻散開,橡皮艇劃破水面的聲響在死寂裡格外刺耳。

夜裡的河風帶着水汽往骨頭縫裡鑽。

鹿聞笙裹着件根本擋不住寒意的大衣,坐在岸邊的石頭上,打撈隊戴着的頭燈在黑暗裡明明滅滅,像她心裡那點搖搖欲墜的希望。

有人勸她先回去休息,她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他怕黑,我得在這兒等着。”

打撈持續了一天一夜,打撈人員都已經困倦不堪,當所有人都以為要無功而返時,終于聽到幾聲驚呼:“找到了!”

鹿聞笙猛地從石墩上站了起來,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怎麼,渾身開始止不住的發顫。

衆人合力将沉重的屍體打撈上船。

視線裡那抹熟悉的輪廓靜得不像話,她想擡手去碰,可胳膊沉得像灌了鉛,指尖在半空中抖得不成樣子,最終隻能死死攥住拳頭,指甲嵌進掌心也覺不出痛。

“謝清樾你起來!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這一點也不好笑趕緊起來啊!”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哭腔,可躺在地上的人卻紋絲未動。

空氣裡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鹿聞笙整個人像是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踉跄着跪倒在地。

膝蓋砸在地上發出悶響,可她顧不上,隻是伸手輕輕拂開謝清樾額前淩亂的發絲,那片皮膚涼得像冰,再沒有往日的溫度。

“不是你說的要和我永遠在一起的嗎,可為什麼又不願意了呢?”

“你起來啊”喉嚨裡像是堵着滾燙的棉絮,她想吼,想搖醒他,卻隻能發出破碎的嗚咽,“我承認剛開始資助你隻是因為你長得像許宴初,我把你當做慰藉帶在身邊”

可是後來她才發現,謝清樾和許宴初一點都不像,謝清樾雖出生淤泥,卻有一身傲骨。

他從不甘于認命,也不會把她的關照當成理所當然,盡管那些錢和資源對她來說不值一提,可他卻會默默記在心裡,再用自己的方式償還。

她想起有一年生日,他瞞着她白天去工地搬磚,晚上跑外賣,每天累得精疲力盡,卻隻為給她買一條根本不夠她看的項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