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走後,他終于允許自己哭出聲。
眼淚滾燙,落在唇角,卻冰涼得吓人。
他想起林簡兮最後一次哭,是在醫院的長廊。
她跪在地上,求他:“聞璟,救救我們的孩子。”
他轉身離開,背影決絕。
如今,他跪在這裡,求她回頭,卻隻看見她奔向别人的懷裡。
命運像一場荒唐的輪回,他終于成了當年那個轉身的人。
宋聞璟攤開手,掌心被自己掐出四道月牙形的血痕。
血珠順着掌紋流成一條細小的河,像那年她流在地上的淚。
他忽然明白,有些傷口,是連血都止不住的。
他站起身,踉跄着走出教堂。
陽光太盛,他睜不開眼,卻固執地回頭。
最後一眼,他看見顧西洲低頭吻住林簡兮的額頭,像吻住了一整個春天。
而他,站在春天的盡頭,滿身風雪,再無歸途。
婚宴散場,林簡兮提着裙擺,踩着月光一步步往後院走。
顧西洲想陪她,被她輕輕搖頭拒絕:“給我十分鐘。”
玫瑰莊園的燈一盞盞熄滅,隻剩草坪盡頭那棵老梧桐在風裡搖晃。
林簡兮沒想到,宋聞璟真的沒走。
他坐在噴泉池邊,黑色西裝外套丢在一旁,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上那道新添的劃痕。
那是他在宋家火場裡徒手扒灰燼時留下的。
聽見腳步聲,他猛地擡頭,眼裡血絲未褪,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獸。
“簡兮”他嗓子啞得厲害,像被火舌舔過。
林簡兮停在距他三步遠的地方,月光把她婚紗上的碎鑽照得冷白。
她手裡攥着一隻小小的絲絨盒子,那是顧西洲方才塞給她的“新婚回禮”,裡面是一枚用灰燼重塑的銀戒,戒圈内側刻着“重新開始”。
她沒打算把盒子遞給宋聞璟,隻是垂眸,聲音淡得像夜風:
“十分鐘,說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