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周翠花開始教大家一些山地行走的技巧:怎麼選落腳點,怎麼用拐杖保持平衡,怎麼下坡時不傷膝蓋。林小草學得最快,像個靈巧的小山羊在石頭上跳來跳去。
"山裡有野獸嗎?"林小草好奇地問。
"有。"周翠花嚴肅地說,"狼、野豬,還有毒蛇。晚上睡覺要生火,聽到動靜立刻喊人。"
陳秀紅聞言,把懷中的小滿摟得更緊了。林大山則檢查了一下随身帶的鐮刀,确保它能當武器用。
天色漸漸暗下來,他們收拾行裝,準備夜行。陳秀紅把小滿綁在胸前,又用一塊破布蓋住她的頭,防止被樹枝刮傷。林大山背上最重的包袱,手裡拿着鐮刀。周翠花拄着拐杖,腰上系着繩子,另一頭綁在林小草腰上——這是為了防止在黑暗中走散。
"記住,"周翠花最後叮囑,"無論發生什麼,别大聲喊叫。山裡有回聲,聲音能傳很遠。"
衆人點頭。林大山深吸一口氣,帶頭向山路走去。夕陽的餘晖給山石鍍上一層血色,仿佛預示着前路的艱險。
夜幕完全降臨時,他們已經爬到了半山腰。山路比想象中更難走,有的地方幾乎垂直,需要手腳并用才能攀爬。林小草靈活得像隻猴子,經常爬上去後再幫大人拉包袱。周翠花雖然年紀大,但走起山路來穩當得很,時不時提醒大家注意腳下的松動石塊。
月亮升起來了,銀白的光輝灑在山路上,讓他們至少能看清輪廓。林大山不時回頭确認家人的安全,每次看到陳秀紅咬牙堅持的樣子,心中就一陣刺痛。産後沒多久的妻子,本應卧床休養,現在卻要攀爬險峻的山路
"當家的,看!"陳秀紅突然低聲喚道。
林大山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遠處的山腳下,幾點火光排成一列,正緩慢移動。
"官兵"他倒吸一口冷氣,"他們在搜山!"
火光距離他們還很遠,但方向确實是朝着山裡來的。林家人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恐懼給了他們額外的力量,連陳秀紅的腳步都加快起來。
山路越來越陡,有時需要攀着岩縫或樹根才能上去。有次林小草差點滑倒,幸虧腰間的繩子被周翠花牢牢拉住。小滿似乎感受到了緊張氣氛,開始小聲啜泣,陳秀紅不得不邊走邊輕拍安撫。
"歇會兒吧。"爬到一處相對平坦的岩石上時,林大山提議。大家都累得氣喘籲籲,尤其是陳秀紅,臉色白得像紙。
他們擠在一起休息,輪流喝了幾口水。林大山警惕地觀察着山下的火光,它們似乎停在了某個位置,沒有繼續前進。
"可能找不到上山的路。"周翠花猜測道,"官兵多是城裡人,不熟悉山路。"
這個猜測給了大家一些安慰。休息片刻後,他們繼續前進。月亮已經升到中天,照得山路泛着冷光。夜風漸起,吹得人渾身發冷。林大山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陳秀紅披上,她懷裡的小滿需要保暖。
"前面有個山洞。"走在前面的林小草突然說,"要進去看看嗎?"
周翠花上前查看,點頭道:"可以歇腳。山洞深處可能有野獸,我們就在入口處休息。"
山洞不大,但足夠容納一家人。他們鋪開破棉絮,擠在一起取暖。林大山在洞口生了一小堆火,既能驅寒又能防野獸。
"我守夜,你們睡會兒。"他對家人說。
陳秀紅想反對,但實在撐不住了,頭一沾棉絮就睡着了。林小草也蜷縮在祖母身邊,很快進入夢鄉。隻有小滿還醒着,烏溜溜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閃閃發亮,好奇地看着父親。
林大山輕輕摸了摸女兒的小臉,嬰兒竟然抓住了他的手指,力道大得驚人。他想起老郎中的話——"這丫頭命格不凡"。也許小滿真能帶着全家渡過難關?
洞外,月光如水,山風嗚咽。遠處的火光早已消失不見,但林大山知道,危險遠未結束。明天,還有更艱難的路要走。
他往火堆裡添了根樹枝,火星噼啪爆開,照亮了洞壁上搖曳的影子。那影子看起來像一個彎腰前行的家庭,正跋涉在無盡的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