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去溪上遊看看。"林大山一邊處理山雞一邊說,"那邊可能有魚窩,好抓些。"
"我和你一起去。"陳秀紅突然說,"小滿讓娘帶着。"
林大山驚訝地看着妻子。這些天陳秀紅幾乎寸步不離小滿,更别說主動提出跟他出去了。
"我身子好多了。"陳秀紅像是看出他的疑惑,"也該活動活動。"
确實,經過這些天的調養,林氏的氣色好了許多。周翠花的草藥和相對充足的食物讓她恢複了體力,眼中的神采也回來了。
那晚的炖山雞格外鮮美,連湯都被喝得一滴不剩。飯後,一家人圍坐在火堆旁,林大山用木頭刻一個小玩具,陳秀紅縫補衣服,周翠花教林小草認草藥,小滿則在籃子裡安靜地睡着。火光映在每個人臉上,溫馨得幾乎讓人忘記他們是在逃荒路上。
"我們"林大山突然開口,又停住了。
"怎麼了?"陳秀紅問。
林大山放下手中的木矛:"我在想這地方不錯,有吃有喝,又隐蔽也許我們可以"
"留下來?"林小草眼睛一亮。
周翠花卻搖搖頭:"冬天怎麼辦?這岩洞擋不住風雪。而且野豬已經發現這裡了,不安全。"
林大山沉默了。他知道母親說得對,但内心深處,他多希望能給家人一個安穩的栖身之所,哪怕是在這荒山野嶺。
"銅山那邊"他猶豫着問,"真的更好嗎?"
周翠花的眼神變得深邃:"三十年了當年我們逃荒,二十多人一起出發,到銅山時隻剩八個。"她的聲音低沉下來,"你爹和你兩個哥哥,都"
林大山握住母親的手。這是周翠花第一次詳細講述那段往事。
"銅山有條小路,隻有老采藥人知道。"周翠花繼續說,"當年我們不知道,走了大路,結果遇上土匪"她深吸一口氣,"這次我們走小路,繞過危險地帶,半個月就能到白河鎮。"
"白河鎮真的在招佃戶?"陳秀紅問。
"嗯,應該是。"周翠花點頭,"聽青林鎮逃荒的人說,那邊沒遭旱,地多人少,正招人開荒。頭三年免租,隻要肯出力,餓不死。"
林大山和妻子交換了一個眼神。這聽起來像天堂一樣美好,但逃荒路上,他們聽過太多這樣的傳言,最後都成了泡影。
"總得試試。"林大山最終說,"等我的腿再好些,咱們就出發。"
夜深了,大家都睡下後,林小草悄悄爬起來,摸到岩洞口的石壁前。就着月光,她用木炭畫下了今天學的蒲公英,旁邊仔細标注了特征和用途。石壁上已經畫了二十多種植物,像個小小的草藥圖鑒。
她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突然聽到身後有動靜。轉身一看,是小滿醒了,正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吵醒你了?"林小草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生怕驚醒其他人。
小滿沒有哭,隻是好奇地看着她,然後——林小草發誓這是真的——嬰兒的目光移向了石壁上的圖畫,甚至露出了一個似乎是認可的表情。
這太奇怪了。林小草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時,小滿已經恢複了普通嬰兒的樣子,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你真是個奇怪的寶寶。"林小草小聲嘀咕,輕輕搖動籃子,"睡吧,明天還要給你找好吃的呢。"
林小草透過月光望着遠處銅山模糊的輪廓,心中既期待又忐忑。那裡會有什麼等着他們呢?是新的家園,還是新的苦難?
她不知道。但唯一确定的是,隻要全家人在一起,就沒有過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