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蜿蜒的人龍緩慢地移動在官道上,像一條疲憊的巨蛇。
林大山走在隊伍中段,肩上扛着一捆柴火——這是他作為護衛隊員的額外任務。加入這支逃荒隊伍已經五天了,他依然不習慣這種集體行動的方式。在黑石山礦場,人多意味着壓迫;而現在,人多則意味着安全。
"爹,喝水。"林小草從旁邊湊過來,遞過一個竹筒。
林大山接過水筒,趁機打量女兒。十二歲的林小草比逃荒初期長高了不少,雖然依舊瘦削,但眼神中多了幾分沉穩。她女扮男裝的技巧越發純熟,連聲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隊伍裡沒人懷疑"小林哥"其實是個姑娘。
"你娘怎麼樣了?"林大山小聲問。
"好多了。"林小草指了指前方,"奶奶給她紮了針,現在能自己走了。"
林大山望過去,看到陳秀紅抱着小滿走在周翠花身邊,步伐雖然緩慢但很穩。産後虛弱加上長途跋涉,讓陳秀紅一度病得厲害,幸虧有周翠花的醫術和周家祖傳的藥方。
隊伍突然停了下來,前方傳來喊聲:"休息半個時辰!"
人們立刻散開到路邊,有的直接癱坐在地上,有的忙着生火做飯。林大山把柴火放到公共物資堆,然後回到家人身邊。周翠花已經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鋪開針包,開始給幾個病号診治。
"周婆婆,我家小子咳嗽三天了"
"我老婆子膝蓋疼得走不動道"
"軍爺行行好,先給我娘看看"
周翠花有條不紊地診治着,不時吩咐林小草拿藥或幫忙。自從加入這支逃荒隊伍,周翠花的醫術很快傳開,現在每天時不時有人來找周翠花看病。作為回報,隊伍首領特許林家不用參與最繁重的勞動,還能多分一點食物。
林大山看着母親娴熟的手法,心中湧起一股自豪。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刻,周家的醫術依然在救死扶傷。
"爹,你看小滿。"林小草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
林大山轉頭,看到小滿坐在陳秀紅腳邊,正對着空氣咿咿呀呀地說着什麼,還不時咯咯笑,像是在和人玩耍。這場景他見過多次,但在大庭廣衆下顯得格外詭異。
"那孩子中邪了吧?"旁邊一個婦人小聲嘀咕。
"聽說能看見不幹淨的東西"她的同伴附和道。
林大山皺眉,正想反駁,一個佝偻着背的老婦人突然出現在小滿面前。她穿着打滿補丁的灰布衣裳,頭發雪白,臉上皺紋縱橫,但眼睛卻異常明亮。
"好靈性的娃兒。"老婦人蹲下身,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在小滿眼前晃了晃,"看見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