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林小草就輕手輕腳地起了床。她推開草席子做成的窗簾,深秋的晨風裹挾着稻茬的清香撲面而來。村長租給他們的倉庫旁有棵老棗樹,樹上幾隻麻雀正在啄食殘留的棗子,發出細碎的聲響。
竈房裡,母親陳秀紅已經在生火做飯。林小草舀了瓢溫水,蹲在檐下洗漱。冰涼的水拍在臉上,讓她打了個激靈,徹底驅散了睡意。
"小草,來幫奶奶換藥。"東廂房傳來祖母周翠花的聲音。
林小草擦幹臉,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那是前幾天她求鄭掌櫃配的膏藥,治療手腳麻痹很有用的。推開祖母的房門,一股混合的草藥的氣味撲面而來。周翠花正靠在床頭,膝蓋上蓋着條舊棉被。
"這段時間感覺好些沒?"林小草在床邊坐下,輕輕掀開被子。老人家的膝蓋腫得像發面饅頭,皮膚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
"老毛病了,天氣一轉涼就犯。"周翠花嘴上這麼說,眼睛卻期待地看着孫女手中的藥包。
林小草小心翼翼地揭開昨天的舊膏藥。膏藥粘得緊,她先用溫水浸濕邊緣,一點點往下揭。"疼您就說。"她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當最後一片膏藥離開皮膚時,周翠花倒抽一口冷氣。膝蓋處露出大片暗紅色的皮膚,有些地方已經磨破了皮。林小草心裡一揪,想起鄭掌櫃的囑咐——這手腳麻痹最怕受寒,膏藥必須每天換,還要配合按摩活血。
新膏藥是用麻油浸泡數十種藥材制成的,黑乎乎的,散發着濃郁的草藥香。林小草将它放在炭盆上烘軟,然後均勻地貼在祖母膝蓋上。接着,她按照鄭掌櫃教的手法,用拇指指腹在膝蓋周圍畫圈按壓。
"唔"周翠花舒服得眯起眼睛,"還是年輕人手勁足這手法好,得教我。"
"您先養好腿再說。"林小草系好膏藥布,又拉過被子蓋好,"鄭掌櫃說了,這毛病得慢慢養,急不得。等開春天氣暖和了,我再教您按摩。"
周翠花笑着搖頭:"我這把老骨頭,怕是學不會這些精細活了。"
"誰說的?"林小草不服氣,"您去年教我的那套針法,鄭掌櫃都說好呢。"
正說着,院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喊聲:"周嬸子!林哥!我回來了!"
林小草手上一頓,這聲音
"是栓子啊!"周翠花驚喜地要起身,被孫女按住。
"您别動,我去開門。"林小草快步走出屋子,穿過晾着玉米的院子。拉開吱呀作響的柴門,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站在門外,身後還跟着個年輕婦人。
幾個月不見,老胡整個人胖了一圈,原本瘦削的臉頰變得圓潤,黝黑的皮膚透着健康的紅暈。他穿着嶄新的靛藍色短褂,腰間系着條繡花腰帶,一看就知道日子過得舒心。
"小草都長這麼高了!"老胡爽朗地笑着,舉起手裡的大包小包,"快接着,都是給你們帶的。"
林小草還沒回過神,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老胡身後傳來:"小草,好久不見呀!"柳枝從丈夫身後走出,小腹已經微微隆起,臉上帶着羞澀又幸福的笑容。
"柳枝姐你們"林小草驚喜地接過包袱,沉甸甸的,散發着各種食物的香氣。
"快進來坐!"周翠花拄着拐杖站在堂屋門口,想要迎上去,被柳枝快步上前按住。
"周嬸子别動!"柳枝聲音清脆得像山澗的溪水,"爹讓我帶了副膏藥,專治手腳麻痹的。"她從包袱裡取出一個精緻的陶罐,"這是用老虎骨頭熬的,可稀罕了!"
老胡解釋說,這是上次镖局押送一批貴重藥材去省城時,東家賞的。"我想着周嬸子腿腳不好,就厚着臉皮讨了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