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已經在家六天了,在第三天的時候小草就托貨郎給掌櫃傳信說要告假,但是她這段時間告假太多,再不回去掌櫃的可能要生氣了。
所以第七天的清晨,霧氣還未散盡,林小草就已經踏上了通往鎮上的小路。她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青色短褂,頭發緊緊束在頭頂,用一塊粗布包着,活脫脫一個清秀的少年模樣。這是她女扮男裝在回春堂當學徒的第六個月,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小滿,在家要聽娘的話,别亂跑。"出門前,她蹲下身,捏了捏妹妹圓潤的小臉。兩歲的小滿撅着嘴,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陳秀紅将一塊粗面餅塞進女兒手裡:"路上吃,别餓着。"
"娘,我省得的。"林小草将餅揣進懷裡,沖祖母周翠花點點頭,"奶奶,您以後别太勞神,那藥膏我昨晚又熬了一罐,夠用一陣子。"
周翠花咳嗽兩聲,揮揮手:"去吧,别誤了時辰。"
林小草快步走在田埂上,初升的太陽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她摸了摸懷裡的面餅,想起家裡日漸減少的糧缸,心裡沉甸甸的。父親林大山去走镖已經半月有餘,家裡全靠母親撐着。兩畝地的稻子長得不錯,但離收割還有很久,藥鋪的工錢雖不多,但能學到很多。
"小草!這邊!"剛到鎮口,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喊住了她。王二狗站在回春堂門前的石階上,手裡拿着掃帚,正沖她招手,“你終于回來了!”
林小草小跑過去,接過掃帚:"你又偷懶,掌櫃的看見該罵了。"
王二狗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我這不是等你嘛,你都告假好幾天了。昨兒個掌櫃的教我們認新藥,我學得可認真了,哪敢偷懶啊。"
“我這家裡忙,我爹出去走镖了,家裡隻有老娘在幹活,忙不過來,我回去打理田地。”小草一邊說一邊拿着掃帚亂晃,“再說,我不再店裡,你的表現機會不就來了嘛…”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打掃門前。回春堂是鎮上最大的藥鋪,三間門面,黑漆招牌上燙金的"回春堂"三個大字在晨光中閃閃發亮。林小草仔細掃着每一個角落,連門檻縫隙裡的塵土都不放過。
"小草,你做事真細緻。"王二狗靠在門框上,看着她忙碌,"我娘說,你這樣的性子,将來準能成大事。"
林小草笑了笑,沒接話。她不能告訴王二狗,這份細緻源于她時刻緊繃的神經——任何一個疏忽都可能暴露她的真實性别。半年前,就算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一安定下來就提議她去藥鋪當學徒,多學習醫術,在學習别的醫術的同時,最好也能把外曾祖父的醫術學好。
但鎮上規矩,女子不能抛頭露面,更别說在藥鋪做工。無奈之下,十四歲的林小草包起頭發,穿上父親的舊衣服,以男子的身份敲開了回春堂的門。
"你們兩個,進來幫忙。"鄭掌櫃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林小草和王二狗瞬間停止打鬧,規矩的看着鄭掌櫃,此刻鄭掌櫃一雙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盯着一批新收上來的藥材——這次收上來的藥材都是珍貴藥材,而且晾曬得當,鄭掌櫃心裡美着呢。
"小草,把這些當歸按品相分好;二狗,去後院把晾着的黃芩收進來。"鄭掌櫃吩咐道,目光從藥材移到兩人身上,在林小草身邊停留了一瞬,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林小草心頭一跳。近來這兩個月,她總覺得鄭掌櫃看她的眼神有些異樣,但老人從未點破什麼。她不敢多想,低頭開始分揀藥材。
藥鋪漸漸熱鬧起來。抓藥的、看病的、閑聊的,人來人往。林小草穿梭其間,稱藥、包藥、記賬,動作麻利。中午時分,一位老婦人拄着拐杖慢慢走進來。
"鄭掌櫃,我這腿疼得厲害,您給看看?"
趙掌櫃正在裡間給一位富商把脈,聞聲擡頭:"小草,你先給李婆婆看看。"
林小草心頭一緊。雖然跟着祖母學過些醫術,但在藥鋪裡正式給人看病還沒幾次呢。她深吸一口氣,走到李婆婆面前。
"婆婆,您坐這兒。"她搬來凳子,蹲下身輕輕按捏老人的膝蓋,"是這裡疼嗎?"
"哎喲,就是這兒!小郎中手真輕。"李婆婆眯着眼打量她,"你是新來的?以前沒見過。"
王二狗插嘴道:"林小來了半年啦,學東西可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