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船到橋頭自然直，還有鄭掌櫃和周少爺呢。”王二狗安慰道。
孫管事決定留在分店"考察"的消息傳來時，林小草正在後院碾藥。石臼裡的白芷已經碎成細粉，她卻還在機械地重複着研磨動作，直到王二狗急匆匆跑來，一把按住她的手腕。
"别碾了，再碾就成灰了！"王二狗壓低聲音，汗珠順着他的太陽穴往下淌，"那孫扒皮說要住下，專門考察你半個月！"
林小草的手一抖，藥杵差點掉在地上。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束緊的胸脯——半個月？這意味着她要在孫管事的眼皮底下生活十五個日夜，連睡覺都不能放松警惕。
"掌櫃的怎麼說？"她強作鎮定地問。
王二狗撇撇嘴："能怎麼說？隻能應下呗。不過鄭掌櫃讓我告訴你，晚上睡覺警醒點，孫扒皮可能會突查。"
林小草心頭一緊。藥鋪的學徒都睡在後院的通鋪上，隻有一扇薄薄的屏風隔開她和王二狗、王順的床位。平日她都是等别人睡熟後才敢解開束胸，現在
"還有，"王二狗湊得更近，聲音幾不可聞，"王順那厮得了孫扒皮的令，專門盯着你的一舉一動。剛才我瞧見他想偷偷翻你的包袱呢！"
林小草倒吸一口涼氣。她的包袱裡雖沒什麼女性物品，但有件貼身的舊衫子是母親用女裝改的，針腳細密，與男子衣物略有不同。
"他發現了什麼？"
"放心，我故意打翻墨汁引開他了，他沒翻成。"王二狗得意地眨眨眼，"不過你得把那件月白衫子處理掉，我看着像是女式改的。"
林小草感激地點點頭，心裡卻沉甸甸的。那件衫子是母親熬夜改的，她最貼身的衣物，如今卻成了隐患。
傍晚吃飯時，孫管事故意坐在林小草對面，一雙三角眼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轉。林小草低着頭，刻意模仿王二狗粗魯的吃相——大口扒飯，咀嚼時故意發出聲響，偶爾還用袖子抹嘴。
"林小學徒，"孫管事突然開口，"聽說你從不與旁人共浴？"
飯桌上一靜。林小草喉嚨裡的飯團突然變得難以下咽。确實，半年來她總是找各種理由避開藥鋪每月一次的集體沐浴，實在躲不過就去最偏僻的角落快速沖洗。
"回管事的話，"她放下碗筷，聲音刻意壓低，"小的自幼體弱，受不得冷水，都是打熱水回屋擦洗。"
"哦？"孫管事意味深長地拖長聲調，"那今晚大家一起洗吧，我請客，去鎮上的溫泉浴堂。"
王二狗突然咳嗽起來，像是被飯粒嗆到。鄭掌櫃放下茶杯，不緊不慢地說："孫管事有所不知，那浴堂近日在修葺，暫停營業。"
孫管事眯起眼："是嗎？那我明日親自去看看。"
林小草的手指在桌下掐進掌心。這是個死局——若浴堂真在修葺，孫管事會認為她在串通鄭掌櫃說謊；若浴堂正常營業，她就得在衆目睽睽之下暴露女兒身。
"其實"她急中生智，"小的前日不慎染了疥瘡，怕傳染他人，這才不敢共浴。"
桌上幾人立刻不自覺地往後仰。疥瘡極易傳染，孫管事更是面色大變，下意識地搓了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