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哥。"胡栓子直接掰開他手指，"柳枝的脾氣你知道，我要空手回去，她能抱着孩子追到村口。"
三人僵持間，小滿搖搖晃晃從裡屋跑出來，踮起腳去拿放在一旁的油紙包："肉！娘，肉肉！"
陳秀紅一把抱起孩子，眼淚"啪嗒"砸在孩子衣領上。她轉身把臉埋在小滿肩頭，聲音悶悶的："替我們謝謝柳枝妹子。"
陳秀紅看着胡栓子把粟米倒進米缸，一點點把原本幹癟的米缸填滿，直至都快溢出來了，她再也忍不住，撩起衣角擦了擦眼睛："柳枝妹子真是太謝謝了"她手忙腳亂地往屋裡讓，"進屋坐，我給你倒碗糖水"
"不了嫂子，"胡栓子擺手，"柳枝一個人帶着安兒，我得趕緊回去。"
林大山一瘸一拐地走過來，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兩個男人對視一眼，什麼感謝的話都沒說，卻比說了千言萬語還明白。
"替我謝謝柳枝。"陳秀紅追到院門口，往胡栓子懷裡塞了兩個還溫熱的雜糧馍馍，"早上剛蒸的，路上墊墊肚子。"
胡栓子推辭不過，隻好接過。走出老遠回頭，還看見陳秀紅站在籬笆邊揮手。
陳秀紅直到路上看不見胡栓子的身影才轉身回屋，林大山夫妻都對柳枝這大方的手筆感激不盡，在他們心裡都烙下不小的印記。
日頭偏西時，周翠花挎着竹籃回來了。籃底躺着幾株新鮮的地黃和一把益母草，褲腳上沾滿泥點子。她一進門就嗅到竈間飄出的米香——不是往常的糙米，是精白米的香氣。
"秀紅？"老太太眯着昏花的眼睛往糧缸前一站，驚得倒抽口氣——本已見底的缸裡竟堆着黃澄澄的粟米，梁上還挂了條油光光的臘肉。
陳秀紅正蹲在竈前添柴，聞言擡頭笑道："娘回來了？飯馬上好，今天蒸粟米飯吃。"
"這米"周翠花抖着手指向糧缸。
"是栓子送來的。"陳秀紅攪了攪鍋裡的菜湯，"柳枝聽說大山受傷，特意讓送來的。還有臘肉和腌菜呢，我切了些晚上炒"
周翠花站在那裡，突然用皺巴巴的手捂住眼睛。陳秀紅慌了，趕緊扶住她："娘？"
"好好"老太太連說了七八個"好"字，聲音哽咽，"柳家厚道，栓子仁義，柳枝心善"她顫抖着從懷裡摸出個小布包，"今日給王婆家孫子看疹子，給了六個雞蛋晚上煮了，給大山補身子"
陳秀紅扶着婆婆到桌前坐下。夕陽透過草簾照進來，模糊的光束落在糧缸上，把米缸裡的米粒映得更加金燦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