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胡栓子蹲在屋檐下,手裡拿着個撥浪鼓,輕輕搖晃着逗弄胡安。三個月大的孩子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小手在空中揮舞,想要抓住那發出聲響的玩意兒。
"安兒,看這兒——"胡栓子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把撥浪鼓往左邊一晃,又往右邊一搖,逗得胡安咯咯直笑。
"一大早就鬧騰。"柳枝從屋裡走出來,手裡端着碗熱騰騰的米湯,眼角還帶着惺忪的睡意。她剛生完孩子不久,身子仍有些虛,但氣色比剛生完孩子的時候好了不少。
胡栓子趕緊起身接過碗:"我來喂,你再歇會兒。"
柳枝搖搖頭,目光落在院角的糧缸上,突然道:"栓子,待會兒你去趟林家,送些糧食過去。"
胡栓子一愣:"昨天不是才回來嗎?"
“你懂什麼。"柳枝蹲下來整理胡安的衣襟,聲音壓得低低的,"昨晚你睡着後我細細想了,林大哥現在是個傷患,周嬸年紀又大,還有小滿一個小孩兒,小草又不在家,光靠陳嫂子一個人,怕是連今年的糧食都吃不上,更有甚連春耕的種子都湊不齊。"她忽然擡頭,眼裡帶着不容拒絕的堅決,"把梁上挂的那串臘肉也帶上。"
竈房裡飄出蒸餅的香氣,胡安被香味吸引,流着口水去啃布老虎的耳朵。胡栓子深深望着妻子,喉頭滾動兩下:"那是你坐月子時"
"快去!"柳枝往他懷裡塞了個包袱,"餅子路上吃,晌午前務必送到。"說罷轉身進屋,木門"吱呀"一聲合上,隻留下句飄在晨風裡的話,"替我問周嬸好。"
胡栓子背着沉甸甸的糧袋推開林家院門時,陳秀紅正踮腳摘檐下晾的幹菜,忽聽見院門"吱嘎"作響。轉頭見胡栓子扛着麻袋大步走來,驚得手裡的笸籮差點翻倒。
"栓子兄弟?"她慌忙在圍裙上擦手,"可是落下東西了?這袋子裡是什麼?"陳秀紅滿是疑問。
麻袋沉甸甸砸在泥地上,震起一層薄灰。胡栓子抹了把汗,又從背上解下個鼓囊囊的布包:"糧食,柳枝非讓我送來的,說是林大哥受傷了,怕家裡不夠吃。"
布包攤開,黃澄澄的粟米粒在朝陽下泛着光,旁邊油紙包着的臘肉滲出琥珀色的油漬。
在屋裡陪小滿玩兒的林大山聽見說話的聲音趕緊出來看看是怎麼了。剛從屋裡拄拐出來就看見這一大袋糧食後,他僵在門檻上,喉結動了動,沒出聲。
"這怎麼行!"陳秀紅急得直搓圍裙邊,"你們孩子才三個月,柳枝身子還虛你們還要養孩子呢!"
胡栓子咧嘴一笑:"安兒還小呢,吃不了多少,省下的先給你們應應急。"
說着就走到米缸旁,将粟米往糧缸裡倒,嘩啦啦的聲響蓋住了推辭:"而且,咱們還分什麼你我呢,趕緊拿着,等以後小草有出息了,我也跟着你們吃肉,哈哈哈。"胡栓子急忙轉移話題,還不忘把米倒進米缸。
林大山突然大步走來——雖然右腿還有些跛——一把按住糧袋:"兄弟,心意領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