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林小草正專注地研磨着白芍,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在臉頰上。王二狗蹲在一旁篩藥,嘴裡還哼着不成調的小曲。忽然,一陣刺耳的笑聲從門口傳來。
"喲,這不是咱們的婦科聖手嗎?"王順倚在門框上,手裡抛接着一枚銅錢,"天天研究女人病,也不嫌害臊?"
藥房裡其他幾個學徒也跟着哄笑起來。林小草的手一頓,藥碾裡的白芍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你——"王二狗猛地站起來,拳頭捏得咯咯響。
周清荷剛從周家過來,身後還跟着兩個小丫鬟,她手裡還捧着《婦人良方》,見狀蹙起眉頭:"王師兄,醫者仁心,何分男女?"
"就是!"王二狗梗着脖子,"誰不是娘生父母養的?你娘沒生過病?"
王順被噎得臉色發青,正要反駁,身後傳來一聲輕咳。鄭掌櫃不知何時站在了走廊陰影裡,灰白的眉毛下目光如電。
"都很閑?"老人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噤若寒蟬,"今日新到的三筐茯苓還沒切呢。"
人群頓時作鳥獸散。王順臨走時還狠狠撞了下王二狗的肩膀,低聲啐道:"沒出息的東西,專往女人堆裡鑽。"
午後,三人照例來到李大夫的診室。他正在整理銀針,見他們臉色不對,了然地歎了口氣:"受氣了?"
林小草低頭擺弄衣角,周清荷眼眶還紅着,隻有王二狗氣鼓鼓地複述了早上的事。
"他們說我們學婦科是下流!"
李大夫取針的手穩穩當當:"十年前,我給第一個婦人看診時,被人當街潑了糞。"
三人震驚地擡頭。
"那時我剛失去内人。"銀針在老人指間泛着冷光,"發誓要弄明白女人為何會死于生産。"他将針一根根插回布包,"後來罵我的人,他們的妻女生病時,照樣得來求醫。"
窗外梧桐沙沙作響,蟬鳴聲忽遠忽近。
"記住。"李大夫系好針包,"治好了病,閑話自會散去。"
傍晚理藥時,鄭掌櫃突然出現在藥櫃旁。林小草手忙腳亂地把《濟陰綱目》塞進懷裡,卻不小心碰倒了一排藥罐。
"當心!"老人箭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瓷罐,蒼老的手上青筋凸起,"這罐麝香夠買十畝地。"
林小草漲紅了臉:"掌、掌櫃的,我"
鄭掌櫃擺擺手,目光在她懷裡的書冊上停留片刻:"李大夫教到哪了?"
"月、月事不調"
"嗯。"老人從袖中取出個小布包,"這是我年輕時抄的《女科要訣》,比市面上的詳盡。"他頓了頓,聲音忽然壓低,"收好了,别讓王順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