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第1頁)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剛爬上回春堂的屋檐,林小草就已經在藥房忙碌多時。她雙手握着藥碾,正在研磨一劑安神的合歡皮。藥碾與石臼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靜谧的清晨顯得格外清晰。

"聽說了嗎?那兩個小子專看婦人病"一個刻意壓低卻仍能聽清的女聲從前堂傳來。

林小草的手猛地一頓,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合歡皮的粉末從碾槽邊緣灑落,在晨光中飄散如塵。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啧啧,年紀輕輕不學好"另一個聲音接話道,帶着明顯的鄙夷,"我閨女前日來看月事不調,就是被那個黑臉小子看的,回家哭了一宿"

藥房的門簾突然被掀開,王二狗端着剛稱好的藥材大步走了進來。他黝黑的臉上還帶着晨起的水汽,卻在聽到外間的議論時瞬間陰沉下來。秤盤裡的白茯苓因為他突然的停頓而滑落了幾片。

"這群長舌婦"王二狗咬牙切齒地低聲道,額頭上的青筋若隐若現。他作勢就要沖出去理論,卻被林小草一把拉住衣袖。

"二狗。"林小草搖搖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随她們說去。"

就在這時,周清荷從内室款步而出。她今日穿着一襲月白色的對襟衫子,衣袂飄飄,纖塵不染。陽光透過窗棂灑在她身上,襯得她如同畫中走出的仙子。她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幾個聚在前堂交頭接耳的婦人,唇角微微上揚。

"幾位嬸子要看診嗎?"她的聲音如清泉般柔和,卻讓前堂的閑言碎語戛然而止。

那幾個婦人頓時噤若寒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讪讪地散了。其中一個穿绛色衫子的婦人臨走時還不忘回頭瞪了一眼,卻被周清荷一個淺笑給噎了回去。

待閑雜人等都散去後,王二狗"砰"地一聲将藥秤重重放在櫃台上,震得旁邊的藥罐都晃了晃。

"我受夠了!"他黑着臉,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天天被人指指點點,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林小草默默走回藥碾前,繼續研磨那半碎的合歡皮。她的動作很輕,卻很堅定,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忿都傾注在這簡單的勞作中。

周清荷拿起一塊幹淨的抹布,開始細細擦拭櫃台。她的手指纖長白皙,在木質台面上畫着圈,動作優雅而從容。

"李大夫說過,"她的聲音如同春風拂面,"醫者仁心,不在旁人眼光。"

王二狗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可她們說得也太難聽了!什麼不學好、别有用心"他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我們明明是在救人!"

藥碾與槽底摩擦的聲響忽然變得急促起來。林小草低着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研磨的動作越來越快,合歡皮的粉末飛濺出來,沾在她的衣襟上。

"小草?"周清荷敏銳地察覺到異常,輕輕按住她的手,"夠了,已經夠細了。"

林小草這才如夢初醒般停下動作。她擡起頭,眼圈微微發紅,卻倔強地抿着嘴唇:"我隻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轉而說道:"我去準備李大夫今日要用的銀針。"

看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王二狗和周清荷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後院的水井旁,林小草用力搖動辘轳。冰涼的水桶被提上來時,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鞋面。她将水倒入銅盆,然後猛地将臉埋進水中。

冰冷的感覺讓她打了個寒顫,卻也沖淡了胸中的郁結。當她擡起頭時,發現李大夫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廊下,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師傅"林小草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臉。

李大夫緩步走來,灰白的長須在晨風中輕輕飄動。他從袖中取出一方素帕遞給林小草:"擦幹淨。"

林小草接過帕子,上面還帶着淡淡的藥香。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臉,生怕弄髒了這方潔白的帕子。

"聽說,今早又有人嚼舌根了?"李大夫的聲音平靜如水。

林小草的手指僵了僵,低聲道:"是弟子們學藝不精,給師傅丢臉了"

"胡說什麼。"李大夫突然嚴厲起來,"醫者眼中隻有病患,何來男女之别?"他指了指林小草腰間挂着的銀針包,"知道為何針灸要分補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