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小草休沐,也到了收稻谷的時候,她正好回家幫忙。藥鋪關門後,她匆匆跟王二狗他們打聲招呼後就趕回家了,前兩天胡栓子還來跟她說家裡稻子快能收了,看她什麼時候能休沐,到時一起收稻子。
六月的驕陽似火,将清柳村的田野烤得金黃發亮。天剛蒙蒙亮,林小草就赤着腳踩在了田埂濕潤的泥土上。晨露打濕了她的褲腳,涼絲絲的觸感讓她打了個激靈。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着稻谷特有的清香——這是即将豐收的味道。
"姐——等等…等等我!"小滿跌跌撞撞地從後面追來,手裡揮舞着一根小木棍,活像舉着一面勝利的旗幟。兩歲多的小丫頭今天特意紮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小辮,發梢還别着一朵野菊花——準是祖母給她戴的。
林小草彎腰将妹妹抱起,小滿立刻用沾滿泥巴的小手摟住她的脖子。遠處,父親林大山正拄着拐杖慢慢走來,他的腿傷已經好了七八分,但走路時還是會不自覺地皺眉。
"爹,您慢些。"林小草迎上去,一手抱着小滿,一手想要攙扶。
林大山擺擺手,黝黑的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不礙事。這稻子長得實在喜人,比以前村裡老張家的還好。"他彎腰掐下一穗稻谷,放在掌心搓了搓,金黃的谷粒簌簌落下,"粒粒飽滿,少說一畝能打三石。"
陳秀紅戴着那頂破舊的草帽從屋裡出來,帽檐已經泛黃,但洗得幹幹淨淨。她手裡拿着兩把從村長家借的鐮刀,刀刃在晨光中閃着寒光——這是昨晚特意磨過的。
"來,接着。"她将一把鐮刀遞給林小草,又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一把小木鐮刀,"這是給小滿的。"
小丫頭歡呼一聲,掙紮着從姐姐懷裡下來,像模像樣地學着大人的姿勢揮舞木鐮刀,差點打到自己的小腳丫,惹得衆人一陣笑。
周翠花挎着竹籃姗姗來遲,籃子裡裝着幾個粗瓷碗和一壺涼茶。茶水裡泡着薄荷和野菊花,是昨天特意去山上采的。
"先喝口水再下地。"老太太的聲音沙啞卻有力,"今兒個日頭毒,别中了暑氣。"
林小草接過碗,涼茶入喉,薄荷的清涼瞬間驅散了清晨的悶熱。她仰頭一飲而盡,碗底還沉着幾朵小小的白菊花。
"嚓——"第一鐮下去,稻稈應聲而斷。林小草的動作幹淨利落,左手攏住稻叢,右手鐮刀一劃,一束稻子就被整齊地割下。稻穗沉甸甸地壓在掌心,谷粒飽滿得幾乎要撐破外殼。
陳秀紅跟在她身後,将割下的稻子一束束紮好。她的動作很快,粗糙的手指靈活地翻動着稻草,三兩下就打出一個結實的捆。
小滿在田埂上跑來跑去,像隻快樂的小麻雀。她的小木鐮刀雖然割不動稻子,但每發現一穗掉落的稻穗,就會興奮地大喊:"姐!我割到啦!"然後寶貝似的抱在懷裡,很快胸前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林大山一趟趟往返于田間和曬谷場。他的腿傷還未痊愈,每走一步都會隐隐作痛,但看着滿田的金黃,這點疼痛似乎也算不得什麼了。汗水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在背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日頭漸漸升高,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林小草的後背已經濕透,汗水順着脊梁溝往下流,癢癢的像有小蟲在爬。她的手掌心磨出了水泡,一碰就火辣辣地疼,但她顧不上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