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第1頁)

送走千恩萬謝的病患家屬,三人不約而同地癱坐在後院石凳上。夕陽将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王二狗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咱們這算不算"

"懸壺濟世。"周清荷接上他的話,眼中閃着溫柔的光。她鬓邊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臉頰上,卻顯得格外生動。

林小草摩挲着手中的絲線,銅鈴發出細微的清脆聲響:"李大夫說得對,方法總比困難多。"

藥櫃的陰影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李大夫手裡拿着藥簍站在那裡,灰白的長須上還沾着山間的露水。他的藥簍裡裝着新鮮的鐵皮石斛,顯然是剛回來。

三人慌忙起身行禮。老人擺擺手,目光落在案幾上那張墨迹未幹的藥方上。他枯瘦的手指輕輕撫過紙面,在"當歸炭"三個字上停留片刻。

"今日的藥方,我看看。"

三人屏息凝神,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李大夫花白的眉毛微微抖動,最後隻吐出兩個字:"尚可。"

但這簡單的評價,卻讓三個年輕人如獲至寶。王二狗咧着嘴傻笑,周清荷的眼眶微微發紅,林小草則緊緊攥住了那卷救命的絲線。

夜風送來遠處寒山寺的鐘聲,悠長而深遠。李大夫轉身走向内室,藤杖點地的聲音漸漸遠去。三人誰也沒看見,老人轉身時,嘴角那抹罕見的笑意。

是夜,回春堂後院燈火通明。李大夫破例取出一壇陳年黃酒,給每人斟了一小杯。

"今日之症,你們可知險在何處?"老人啜了一口酒,目光炯炯。

林小草思索道:"老婦人年事已高,氣血本虛,又失血過多"

"不止。"李大夫搖頭,"險在你們敢用懸絲診脈治血崩急症。"他放下酒杯,"更險在,居然成了。"

三人面面相觑,既後怕又自豪。王二狗撓撓頭:"其實我當時手抖得厲害"

"但你的判斷很準。"李大夫突然從藥櫃底層取出一個紫檀木匣,"這個,給你們。"

匣中整齊排列着三套銀針,針尾都刻着細小的靈芝紋——與李大夫藤杖上的紋飾一模一樣。

"師傅!"周清荷驚呼,"這太貴重了!"

老人不答,隻是輕輕撫過那些銀針:"二十年前,我師傅也是這樣傳給我的。"

夜深了,但三人毫無睡意。他們圍坐在油燈下,反複研究今日的病例。林小草發現老婦人舌象記錄不全,周清荷懊惱當時忘了問飲食習慣,王二狗則堅持應該加一味茜草炭。

争論聲驚醒了睡在藥櫃上的老貓,它不滿地"喵"了一聲,跳下地溜走了。夜風拂過院角的野菊花叢,帶來陣陣清香。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已是三更天了。三個年輕人卻越讨論越精神,醫案上密密麻麻記滿了心得。這一刻,他們忽然明白,醫道之路上沒有捷徑,有的隻是這一次次的争論、反思與進步。

第一縷晨光透過窗紙時,李大夫的内室還亮着燈。老人透過窗縫,看着院中三個專注的身影,輕輕捋須微笑。他手中握着一封剛寫好的信,收信人是省城的醫官大人——他想要推薦這三個孩子參加來年的醫官選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