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第1頁)

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周翠花已經點起了油燈。昏黃的燈光下,竈台上的鐵鍋冒着熱氣,飄出野菜粥的香味。

"洗洗手吃飯吧。"老太太的聲音從竈台邊傳來。

林小草一屁股坐在門檻上,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的掌心磨出了好幾個水泡,有的已經破了,沾着稻殼和泥土,火辣辣地疼。腳底闆也被田裡的碎石硌得生疼,草鞋早就磨破了洞。

"姐"小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從林大山背上滑下來,結果腳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她也不哭,就這麼坐在地上發呆,小臉上全是汗漬和泥印子,活像隻小花貓。

周翠花把野菜粥端上桌,又切了一碟鹹菜。粥很稀,但總比餓着強。林小草機械地往嘴裡扒着粥,連鹹菜都懶得夾。她的手臂酸痛得幾乎擡不起來,每一口吞咽都像是完成一項艱巨的任務。

陳秀紅勉強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她還要去收拾曬谷場上的農具,把鐮刀磨利,準備好明天要用的草繩。月光下,她的身影在院子裡來回走動,瘦削得像是随時會被夜風吹走。

林大山坐在門檻上望着天,天邊的晚霞紅的豔霞。他的腿傷又開始隐隐作痛,但比起這個,他更擔心明天的活計——田裡還有一半稻子沒收呢。

小滿直接趴在飯桌上睡着了,嘴角還沾着粥粒。林小草想抱她去床上,可試了兩次都沒能站起來。最後還是周翠花把小丫頭抱進了裡屋。

林小草搖搖晃晃地走進屋,連油燈都懶得點。她摸黑脫下沾滿稻屑的外衣,直接倒在了地鋪上。身下的稻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帶着陽光曬過的幹燥氣息。

她本想打盆水擦擦身子,可胳膊沉得像灌了鉛,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成了奢望。汗水幹涸後黏在皮膚上,混着塵土和碎稻葉,讓她渾身發癢。但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很快就把這點不适淹沒了。

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後一刻,她隐約聽見母親輕手輕腳進屋的聲音。陳秀紅連衣服都沒換,直接躺在了她身邊,很快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林小草是被腿上的抽筋疼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窗外還是一片漆黑,隻有東邊的天際微微泛着一點魚肚白。公雞還沒打鳴,但村裡已經有人家亮起了燈——都是要趕早下地的農戶。

她試着動了動身子,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尤其是腰和手臂,稍微一動就像被千萬根針紮似的。手掌心的水泡經過一夜,已經腫得發亮。

竈間傳來輕微的響動,是周翠花在生火做飯。老太太這次是起得最早,趁着天亮前把一天的飯食準備好。

林小草咬着牙爬起來,輕手輕腳地穿上衣服,生怕吵醒還在熟睡的母親。陳秀紅側卧在地鋪上,眉頭緊鎖,連在睡夢中都不得安甯。她的手上纏着幾處布條——那是昨天磨破的水泡。

院子裡,林大山已經在磨鐮刀了。磨刀石發出"嚓嚓"的聲響,在寂靜的黎明格外清晰。他看見女兒出來,隻是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

小滿被周翠花從被窩裡挖出來,睡眼惺忪地坐在門檻上發呆。小丫頭昨天玩得太瘋,這會兒連眼睛都睜不開,任由祖母給她紮小辮。

陳秀紅最後出來,手裡拿着幾個昨晚剩下的馍馍。她的臉色很差,眼睛下面挂着兩個明顯的黑眼圈,但手上的動作依然利落,很快就準備好了下地要帶的水和幹糧。

當第一縷陽光灑在稻田上時,林家人已經站在了田埂上。金黃的稻穗在晨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在向他們招手。林小草活動了下酸痛的手臂,握緊了鐮刀——新一天的勞作,又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