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掠過清柳村的田野,将最後一片紅薯葉也染成了枯黃色。林小草休沐回家的第二天,林家人去挖紅薯,正巧現在多了一個小草。
林大山扛着鋤頭走在最前面,身後跟着背着竹筐的陳秀紅和林小草,就連小滿也搖搖晃晃地抱着一隻小籃子,裡面放着周翠花給她特制的小木鏟。
"就這兒了。"林大山在一塊不起眼的坡地前停下,用鋤頭柄撥開幹枯的藤蔓,"當初開荒時沒人看好這塊地,沒想到紅薯倒長得不錯。"
鋤頭落下,泥土翻起,一顆顆滾圓的紅薯從土裡冒出來,雖然個頭不大,但數量不少。林小草蹲下身,小心地把紅薯從根莖上擰下來,抖落泥土。她的動作很快,指尖在泥土中靈活地穿梭,不一會兒就裝滿了一筐。
"姐,看我挖的!"小滿舉着一顆隻有雞蛋大小的紅薯,臉上沾着泥點子。
林小草用袖子擦了擦妹妹的臉:"真厲害,這顆留着晚上烤給你吃。"
陳秀紅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這收成不錯,曬幹了能吃到開春。"
林大山沒說話,隻是更用力地揮動鋤頭。他知道妻子在寬大家的心——這點紅薯,就算曬幹了也隻夠全家吃兩個月,更何況還要交一部分給村裡作地租。
太陽西斜時,他們挖完了最後一壟。林大山背起裝滿紅薯的竹筐,沉甸甸的分量讓他受傷的腿隐隐作痛。幾個月前那場遭遇仿佛又浮現在眼前——官兵假扮的土匪、冰冷的鐐铐、同伴的慘叫
"爹?"林小草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您腿又疼了?"
"沒事。"林大山勉強笑了笑,"走吧,回家。"
第二天清晨,周翠花坐在院子裡的小闆凳上,面前堆着剛挖回來的紅薯。老人手持竹刀,動作麻利地削着紅薯皮,削好的紅薯在她腳邊的木盆裡越堆越高。
小滿蹲在旁邊,學着奶奶的樣子削皮,卻總是削得太厚,把紅薯肉都削掉了一大半。周翠花并不糾正,隻是時不時摸摸孫女的頭。
"奶奶,為什麼要把紅薯切成片呀?"小滿舉起一塊歪歪扭扭的紅薯皮問。
"曬幹了能存好久呢。"周翠花指了指屋檐下挂着的竹篩,"等冬天沒新鮮菜的時候,泡發了就能吃。"
廚房裡,陳秀紅正在大鍋裡煮着切好的紅薯片,甜香彌漫整個院子。林小草幫着母親把煮軟的紅薯片撈出來,鋪在竹篩上晾曬。這些半透明的橙紅色薄片,在陽光下像一塊塊琥珀,将成為冬日裡難得的甜食。
"小草,你該去鎮上了。"陳秀紅看了看日頭,"别耽誤了學藝。"
林小草點點頭,匆匆洗了手,換上那身深灰色的短打衣服,把頭發緊緊束在帽子裡。臨走前,她偷偷往口袋裡塞了兩塊剛煮好的紅薯——這是給周清荷和王二狗帶的。
周翠花把紅薯削完,又默默把小滿削厚的皮給拿起來重新削,不能浪費咯。當然,紅薯皮也不會丢掉,洗幹淨曬幹,也還是能吃的,就算現在不吃也以備不時之需。
忙完家裡的活計,林小草就踏上了去鎮上的小路。她穿着深灰色的粗布短打,頭發緊緊束在帽子裡,背着家裡準備的小包袱,看上去就是個清秀的少年郎。隻有她自己知道,束胸的布帶勒得有多緊,走路時又得多麼小心控制步伐。
回春堂的後院裡,周清荷正在碾藥。她雖然是東家的閨女,但自從跟李大夫學習婦科開始,也住在回春堂宿舍,隻不過她是單獨一間,且有婢女為她梳洗打扮。平日裡稱藥制粉這些活計她都親力親為,雖然有人背後嚼舌根說"一個女子怎能學醫",但誰讓這回春堂是她家的呢?她才不管這些閑言碎語。
"小林師傅今天來得真早!"周清荷看見小草進門,眼睛一亮。
"别取笑我了。"小草紅了臉,把包袱放回她住的通鋪宿舍就開始幫忙,"李大夫說今天要教我們婦科把脈的特殊手法,我哪敢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