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租住的倉庫比一年前剛來時像樣多了。陳秀紅用碎布拼成的門簾挂在裡間門口，牆上挂着幾串曬幹的草藥，角落裡堆放着整齊的糧袋。小滿坐在草席上，正跟着祖母學認草藥。
"這是黃芩，苦的，能清熱"周翠花拿起一片曬幹的根莖。
小滿有模有樣地嗅了嗅，立刻皺起小臉："苦！"
陳秀紅從裡屋出來，看見村長站在門口，明顯愣了一下，有些拘謹道："村長稀客呀，快請進。"
周翠花見村長過來了，也起身向村長問好。
趙德茂有些拘謹地坐在方凳上："周大姐，打擾了。我這頭痛病犯了三四天，實在熬不住"
老人示意他伸出手腕，三根手指輕輕搭在脈搏上。她的眼睛半閉着，眉頭漸漸皺起。
"村長最近睡得可好？"周翠花問。
"唉，别提了。"趙德茂苦笑，"自從北邊逃荒的人來了後，我夜夜睡不着，一閉眼就想着萬一亂起來怎麼辦"
周翠花松開手，從牆上的布袋裡取出幾味草藥："肝火旺，氣血上逆。我給你配副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她頓了頓，"村長，老身多句嘴，您年輕時是不是也經曆過饑荒？"
趙德茂的眼神突然變得遙遠："可不是我十歲那年，老家鬧蝗災，跟着爹娘一路逃到這兒。"他壓低聲音，"周大姐，您見多識廣，依您看，這次會亂到什麼地步？"
林大山和陳秀紅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從未見過村長這樣卸下防備的樣子。
周翠花慢慢搗着藥："老身說句不中聽的，這次比往年都險。北邊三個州府絕收，朝廷又在打仗"她将藥包好遞給村長，"早做準備吧。"
趙德茂鄭重地接過藥包，從懷裡摸出幾個銅錢。周翠花卻推了回去："鄉裡鄉親的，不必了。隻望村長日後多關照我們這些外鄉人。"
"周婆婆言重了。"趙德茂站起身，突然正色道，"大山，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我打算組織村裡的青壯年輪流守夜，防備流民鬧事。你走南闖北見識廣，能不能幫着操練操練？"
林大山沒想到村長會提出這樣的請求，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看向母親，周翠花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承蒙村長看得起，我自當盡力。"林大山最終答應下來。
村長走後，陳秀紅忍不住問："娘，您怎麼答應讓大山摻和這事？萬一"
"傻孩子，"周翠花輕聲道，"越是亂世，越要和村裡人打成一片。咱們畢竟是外鄉人，真出了事，得有人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