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林家人忙得腳不沾地。林小草跑遍全鎮藥鋪,采購南下可能需要的藥材;周翠花把那些金銀換成輕便的銀票縫在衣襟裡;林大山和胡栓子輪流警戒,防備蘇家可能的報複;連小滿都被囑咐"看到什麼特别的事馬上告訴哥哥"。
第三日傍晚,林小草正在客房整理藥箱,小滿突然蹭過來,遞給她一張皺巴巴的紙。
"畫了什麼呀?"林小草展開紙張,心頭猛地一緊,紙上歪歪扭扭地畫着幾條波浪線(河流),上面漂浮着幾個火柴人,有的身上畫着紅色線條(血迹),遠處還有一個奇怪的形狀,像是帶帆的船?
"小滿,這是"
"水裡有亮亮的東西"孩子指着畫上的紅色線條,"哥哥小心"
林小草将妹妹摟進懷裡,心頭蒙上一層陰影。小滿的預言從未出錯,這次南下恐怕兇險非常。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明日辰時,他們就将随沈瀾登船。
夜深了,林小草檢查完最後一遍行裝,輕輕推開客棧的窗戶。
"會平安的。"她對自己說,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喉結處的僞裝,"一定會。"
一大早,林小草就踏出客棧門檻,她緊了緊肩上的藥箱背帶,警惕地掃視着還有些空蕩的街巷。
身後,家人們一個接一個走出。周翠花抱着熟睡的小滿,孩子被裹在一件粗布鬥篷裡,隻露出半張小臉;林大山背着兩個大包袱;陳秀紅和柳枝各自抱着行囊,柳枝懷裡的胡安被包裹得嚴嚴實實;胡栓子走在最後,腹部傷口尚未痊愈,走路時仍微微佝偻着腰,但眼神銳利如鷹。
轉過兩條街,前方出現一個牽着馬的身影。那人身着靛藍勁裝,正是沈瀾的親兵打扮。見到林家衆人,他微微颔首,不動聲色地轉身引路,始終保持着十步左右的距離。
"沈公子倒是謹慎。"周翠花小聲嘀咕,将小滿往懷裡摟了摟。
越靠近碼頭,霧氣越濃。河水的腥氣混着木料和魚獲的味道撲面而來。遠處,幾艘貨船的輪廓在霧中若隐若現,船上的燈籠像漂浮的螢火。
引路的親兵突然停下,指了指右前方一艘中等大小的帆船。那船比周圍的貨船整潔許多,甲闆上有人影走動,隐約可見幾個弓箭手在船舷警戒。
"小草!"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側後方傳來。林小草猛地轉身,看見沈瀾從霧中走出。他今日穿着便于行動的深藍勁裝,腰間佩劍,發髻用一根烏木簪固定,比客棧見面時更添幾分英氣。晨霧在他睫毛上凝成細小的水珠,被燈籠一照,像是撒了一層碎銀。
"公子。"林小草拱手行禮,刻意保持着男子做派。
沈瀾的目光掃過林家衆人,在周翠花和小滿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都到齊了就好。"他轉向碼頭,"船已備妥,我們辰時啟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