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栓子的家比原來的家小了許多,但幹淨整潔。她們母女隻能擠在一間屋子,而林小草選擇去廚房打地鋪。
“先湊合住着。”柳枝拉着陳秀紅的手,“等過了這陣子,再找更好的。”
陳秀紅笑着點頭,眼中有了久違的光彩。林小草安置好祖母的木箱,突然發現箱底多了一封信,是父親的筆迹,不知何時放進去的。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拆開了。信很短:
“小草:
爹對不起你們。但爹真的不甘心等爹站穩腳跟,一定接你們回來。那孩子爹送去了安全的地方,别擔心。”
林小草将信揉成一團,又慢慢展平。父親還是不明白,有些錯,不是接回來就能彌補的。
傍晚,林小草獨自回了趟家。屋内空蕩蕩的,父親還沒回來。她将準備好的丁憂文書放在顯眼處,又收拾了些遺漏的物件。
正要離開時,院門被推開。林大山一身官服,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喜色。
“小草!”他興奮地喊道,“兵部準了我的奪情!我可以留任了!”
林小草看着父親喜形于色的樣子,内心感到凄涼,祖母去世不足二七,父親就迫不及待地脫去孝服,換上官袍
“恭喜爹。”她淡淡地說,“丁憂文書我放桌上了。”
林大山這才注意到女兒的冷淡,笑容僵在臉上:“小草爹也是不得已”
“我明白。”林小草打斷他,“爹保重。我和小滿會常來看您。”
她轉身離去,沒有回頭。背後傳來父親急切的呼喚,但她腳步未停。有些路,選擇了就不能回頭。
就像祖母常說的,人這一生,總要為自己活一回。
五更的梆子剛響過,林小草就醒了。她輕手輕腳地起身,借着窗外的月光檢查行裝——三個包袱,一個藥箱,還有祖母的墓前的一捧土。所有家當,不過如此。
小滿蜷縮在床上,睡得正香。林小草輕輕推醒妹妹,将一套男童衣衫放在她面前:“小滿,來穿上這個。”
小滿揉揉眼睛,出奇地沒有多問,乖乖換上衣服。林小草幫她束起頭發,戴上小帽,一個清秀的“小男孩”就出現在眼前。
“姐姐,我們要走了嗎?”小滿小聲問道。
“嗯,回外婆家。”林小草摸摸妹妹的頭,“記得嗎?娘說過那裡有山有水,還有好多果樹。”
小滿點點頭,突然說:“爹不跟我們走嗎?”
林小草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爹有公事。”
外面傳來輕微的響動,是母親在收拾最後的物件。林小草走過去,看見陳秀紅正對着周翠花生前最愛的木梳發呆。
“娘,該走了。”她輕聲提醒。
陳秀紅如夢初醒,将木梳小心包好放入懷中:“帶上這個就當你奶奶還在”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母女三人已經收拾停當,胡栓子低沉的聲音傳來:“嫂子,車備好了。”
胡栓子找的是一支往南去的商隊,那支商隊有他認識的人,五輛裝滿貨物的馬車,中間那輛特意騰出了位置給林家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