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婚禮前一天。
付斯越開始處理後事。
他叫來垃圾回收站的人,把房子裡屬于自己的東西全部拉了出去。
最後,空蕩蕩的房子裡,隻留下一個大紙箱。
裡面有許南煙和他高中的學生證,
京市一年一度的企業交流會議照常展開,台下坐着的無一不是頂尖公司的經營者,但無論誰放眼看去,衆星拱月的都是那個人。
傳聞中的許南煙。
三年時光将她磨砺得更加出色,脫離自家的公司單幹後,從有所作為的青年到如今運籌帷幄的成熟,她隻用一個季度的精彩報表便成功打響了自己的
那是老闆放在桌面上的相框,裡面夾着的拍立得上有兩個男孩肆意歡笑的臉頰。
其中一個長得有些像許南煙,另一個則像陸潇潇和前台的結合體。
“這應該是小許總的愛人和親人吧。”他們不約而同地想。
“坐。”許南煙似乎剛從飯局上回來,身上還帶着點酒氣,皺着眉坐在沙發上,“願意入職的話下去找前台辦個手續,後續會有人帶你們适應工作崗位。工資按試用期開,接受就可以去簽合同了。”
這三年來,隻要看到長得和付斯越有幾分相似的人,無論男女,許南煙都會盡量把他們放在身邊。
她并不會碰這些人,南山寺的住持說隻要與人為善、禁欲戒嗔、為那個所念之人日日夜夜誦經超度,就可以保得他輪回路上無憂無慮,下輩子投胎往生之路順利。
許南煙做到了。
她将那些人擺在眼前,就像是透過他們和付斯越或多或少相似的臉,看到那個人還生活在自己身邊,似乎隻要這樣,就不再會夜夜夢魇,難以安眠。
許南煙不知道外界是如何傳自己的,她也沒太有興趣知道。
除去付斯越死的那天晴空萬裡,京市的天就再也沒有放晴過,太陽終日隐匿在雲層之後,空氣中那些朦胧的不隻是霧還是霾,始終灰蒙蒙地覆蓋在他的周圍。
她呼吸不上來,每時每刻都像在溺水。
宋欣兒那雙通紅的眼還曆曆在目,就像是一雙驚醒人心的紅燈,高懸在許南煙的頭頂,審視着她的一舉一動。三年來她做了很多夢,夢見許川哭着說“姐姐為什麼不來救我”,又夢見付斯越浮腫地飄在水面,笑着對她說“新婚快樂,祝你幸福”。
悔恨和痛苦像烈火煎熬着她的日日夜夜,許南煙睡不着覺,疲憊地點了一根煙,站在窗前。
萬家燈火還會有一盞是她的嗎?
和父母決裂、周尋晏離婚後,許南煙無處可去,隻得回到這曾經和付斯越在一起時買下的房子。那時候她還在上學,沒有太多的錢,隻能買下這個隻有六七十平的小戶型,阿川偶爾會過來住。
那是她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房子的布局和曾經别無二緻,似乎隻要一擡眼,付斯越又會笑嘻嘻地出現在身側,搶下她的煙嘴說:“不許再抽了”;而阿川則會誇張地拍下照片說:“姐你再抽煙我就跟爸媽講!”
現在她身邊空無一物,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都已經離她而去了。
煙頭燒到了尾端,燙得許南煙回過神來,但她卻沒急着熄滅,任由那一小塊皮膚被灼出一個紅紅的傷痕。
手機鈴聲響起,這個點打來的隻會是那個人。
“你還好嗎?”女人的聲音很溫柔,像是春天初生的嫩柳,“上次檢查是三個月前,應該忙完了吧。”
“嗯。”許南煙随手碾滅了煙頭,低聲道,“約明天下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