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3頁)

“嗯。”許南煙随手碾滅了煙頭,低聲道,“約明天下午吧。”

“猜到你沒睡着,安眠藥是不是吃完了?”

“是的,下次可以給我多開一點。”

“南煙,”袁熙輕聲道,“你忘記之前你的自殺行為了嗎?藥不能超過劑量開給你。你需要的也不僅僅是安眠藥。明下午一定要來。”

挂斷電話後,許南煙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她漱口後解下腕間的表帶,遮蓋下是一道猙獰的傷口。

“晚安,”她對着空氣自言自語道,“晚安付斯越,晚安阿川。”

但是她并沒有睡着,黑暗中床邊伏跪着一張男人泡至腫脹的臉,他的眼眸漆黑,淌下兩行血色的眼淚。

“許南煙,”浮屍發出了付斯越的聲音,“你為什麼不看我?為什麼知道我有胃癌還要給我灌酒?為什麼?你其實就是想殺了我,給你弟弟陪葬,對不對?”

“對,”許南煙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半點沒露出恐懼,“對不起,付斯越。”

一雙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頸,許南煙感到呼吸困難。她的臉頰漲紅,卻露出了一個笑。

“付斯越,殺了我吧。”她斷斷續續地說,“殺了我,我才能向你們贖罪。”

脖子上的掐痕太過明顯,袁熙隻消看一眼就知道,這是許南煙的無意識自傷行為。

她剛自殺的那段時間被送到醫院來嚴加看管,所有可能傷害到她的東西都被醫護從房間裡拿了出來,袁熙恰好是她的主治醫生。

那是她親手接管的

半年後她出院了,帶着自己滿是傷痕的身體,披上正裝後又成為了那個鼎鼎有名、戰功赫赫的小許總。

但袁熙一直和她保持着聯系。

“昨晚又夢到了付斯越,是不是?”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平緩,許南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是,”她放下裝有熱牛奶的杯子,“她想殺了我,想帶我走。我同意了,但是每次付斯越都會心軟。”

她的癔症顯然沒有減輕,每一次都認為付斯越是真正存在的,袁熙隻得順着她的話說,否則許南煙會立刻拒絕配合。

“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阿川不在?按照你自己所說的話,阿川和付斯越的責任都在你身上,偏偏隻有付斯越會來找你麻煩呢?”

許南煙顯然被問住了,半晌她沉吟着,匆促地下了結論:“我該死。”

她一向如此難溝通,袁熙已經接受了這種相處模式,畢竟許南煙不會傷人,達不到強制關押的程度,隻能盡量給她開藥。

這也正是許南煙想要的,她無意解開自己心中的郁結,隻是想讓這些藥短暫地麻痹自己,才能順利地完成工作。

外人都說許南煙有多麼成功多麼優秀,隻有她知道,自己當下賺到的錢根本不夠什麼。三年前付斯越死前往希望工程打的那筆錢款,成為她努力工作的唯二理由之一。

她已經捐出去很多錢了,但是還不夠。

許南煙拎着藥袋上了車,手機發出叮咚一聲輕響,是大學時的班長群發的消息:“這周天搞一個畢業八周年的聚會哈,在本市的都來都來。”

她一點興趣都沒有,默默删掉了短信,開車去了墓地。

許家說什麼都不允許把付斯越的墳葬在許川身邊,許南煙沒有強求,她找了個最近的墓碑,讓兩兄弟靠在一起可以說說話,拿着酒瓶席地坐了下來。

“弟,”許南煙的神色中帶着些迷茫,“你幫我問問付斯越吧,到底什麼時候讓我死呢?”

墓碑上,許川笑得爽朗陽光,還停留在他最快樂的大學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