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4頁)

墓碑上,許川笑得爽朗陽光,還停留在他最快樂的大學時光。

而許南煙已經年過三十了。

京市的冬天冷得像置身于冰箱裡,許南煙昨夜難得睡了一個安穩的覺,醒來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

她按掉鬧鐘翻身下床,吃過藥的後遺症就是隻能睡到自然醒,所幸今天并沒有什麼難處理的業務,想起昨天袁熙告訴她多出去親近大自然或許能讓精神狀态好些,許南煙嗤之以鼻,卻也沒想出自己能去哪裡。

好像除了這位認識三年的心理醫生外,她沒有任何朋友或者是能傾訴這一切的存在,也許多聽從她的意見,會讓她更好做一點。

許南煙在衣櫃裡翻看自己要穿的衣服,付斯越死後再也沒有人會幫她搭配好一整套适合當下場所的着裝,所以不管是大型的商業宴會還是日常工作,她都隻能挑出簡單不出錯的套裝來應對。

就像今天這身羽絨沖鋒衣和休閑長褲,其實怎麼也算不上融洽,好在她身姿優渥,勉強看得過去。

大大小小的公園很多,許南煙随便導了一個最遠的。她沒有出去遊玩的興趣,但放着輕音樂開車的時間至少能讓她心無旁骛。一個小時的路程說長不長,但那張歌單中的音樂來回放了個遍,是付斯越喜歡的。

付斯越一直有些暈車,所以許南煙開車從來不急刹,副駕駛室裡永遠放着酸酸的梅子糖。趁着紅燈的間隙,她探身過去掰下手套箱,拿出一顆塞進嘴裡,那莫名焦躁的情緒才穩定了些。

牙齒把糖塊咬得嘎嘣作響,還沒起步,後面傳來輕微的碰撞感,許南煙看向後視鏡,是一個騎着電動車的男孩,正滿臉惶恐地看着她的車尾。

“對不起小姐,”男孩急得眼眶都紅了,許南煙的車還是幾年前那輛帕拉梅拉,她看了眼那擦傷,無所謂地坐回去了。

男孩追上來,哽咽着說:“我賠錢給您,您留個聯系方式吧。”

他很年輕,讓許南煙想起大學時的付斯越,他也曾經這麼穿梭在京市寒冷的早晨,跑去很遠的地方做家教。所以許南煙搖了搖頭:“不用了。”

男孩堅持要賠,但許南煙知道這個漆補起來至少要三萬,她有些不耐煩,直接一腳油門開走了。

北方的冬天,樹葉都落了個幹淨,這個季節也很少有孩童會來公園玩,但剛入園許南煙就聽見了一陣歡聲笑語。

許南煙遠遠地望了一眼,不感興趣地走開了。

那似乎是一家人,男人舉着孩子正哈哈大笑,女人則委身坐在一旁的野餐墊上,穿得很厚實,伸手布置着餐盤。

真幸福。她内心給予了這個評價。如果當年許川沒死,她還和付斯越在一起,現在孩子應該也有這麼大了。

公園裡有個巨大的湖,自從付斯越死後,許南煙就有些畏水,但今天莫名的,她很想靠近看看。湖面泛着微風吹起的波瀾,看久了層層疊疊的漣漪,就好像要被吸入進去了。

身後傳來一個着急的聲音:“美女!幹嘛呢?”

許南煙回頭,看見了一張她以為自己此生再也見不到的臉。

她後退一步,發現自己半個人都已經倚靠在了欄杆上,難怪宋欣兒會以為她在尋短見。

兩人默不作聲地對峙了一分鐘,直到宋欣兒抱着的小女孩歪着頭好奇看向許南煙:“姐姐,你在幹嘛呀。”

“我…”或許是太久沒說話,許南煙張開嘴的那一下竟然有些卡殼,“我在看風景。”

“那你站遠一點,不要掉湖裡啦,水很冷的。”

小姑娘非常善解人意,宋欣兒始終沒有做聲,這是三年前許南煙在付斯越死後趕來見最後一面,被宋欣兒狠狠揍了一頓後,她們見到的

真是陰魂不散。

茜茜小一點的時候,付斯越的身體甚至差到沒有辦法長時間抱着她,偶爾她要住進醫院的化療倉,一分别就是幾個月,所以茜茜才會擔心着付斯越這次陪她出來玩後,很久才能再次見面。

這也是付斯越不同意保守治療的原因,茜茜跟宋欣兒相處的時間更長,卻意外地很黏付斯越,他實在不舍得看女兒那張小臉上露出渴求又壓抑的神色了。

小時候的茜茜時常哭着喊着找爸爸,但大了些她就明白了,爸爸生病了,所以沒辦法長時間擁抱她,陪她出門玩,她變得更加懂事聽話,從來不會賴在付斯越身上給他增加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