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可不是假話,這些年在沙場征戰,身上落下了不少舊疾,被貶後做起閑雲野鶴,也時常會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這一次受了傷,他本以為自己都熬不過去了。
可沒想到挺過來了不說,還感覺比以前更好了,精神頭也更足了。
“讓父親好好休息吧。”魏承澤淡淡道。
司蘭容點點頭,魏忠也笑盈盈擺手,“去吧去吧,都折騰一宿了,回去睡會兒。”
小兩口退出去,關了門。
魏忠臉上的笑意漸漸斂下來,鼻尖發酸,眼眶微微泛紅。
昏迷的時候,他做了個夢。
夢裡面回到了當初給魏承澤定親的時候,婚事定的是司家那位二小姐,司雅音。
魏承澤也在成親前摔斷了腿,司家便上門退親,至此以後魏承澤再無婚約,郁郁寡歡不得志,性子也更加陰沉。
夢裡面的魏家隻有幾畝薄田,維持着一大家子的開銷。
日子過得清貧,卻也還算清淨。
他們熬過了雪災,也熬過了大旱。
後來西北權家造反,四處都是流民,百姓民不聊生,東洛城裡湧進了許多暴民,他們為了活下去,搶殺百姓。
知府不作為,看着暴力橫行,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各自關起門來過日子。
整座城都成了一座死城。
流民越來越猖狂,為了鎮壓,他帶着一隊人馬出擊,卻喪命于流民之手。
想他忠烈一生,因為幾句忠言逆耳被聖上貶為庶民,又因鎮壓流民而喪命,一生不得善終。
臨死,魏忠都沒覺着這一生所為,有何不妥。
可當他看到魏承澤拖着殘缺的雙腿,趴在他屍體上嚎啕大哭的時候,他忽然就覺得,他這一生的忠肝義膽極其可笑。
他為國為民,卻從來沒有為家人,為兒子。
他拼了一輩子,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兒享福嗎?
可他最後卻什麼也沒得到,被效忠的聖上廢黜貶谪,被守護的黎民殘害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