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夜幕籠罩着整個營地的時候,老族長召集了所有的白虎寨村民。
寨民們舉着火把湧來,星星點點的火光如同天上的繁星墜落人間,火光映亮老族長溝壑縱橫的臉,那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仿佛訴說着歲月的故事。
“孩子們,我們或許誤會他們了”他的聲音在顫抖,卻字字清晰,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那些戴眼鏡的年輕人,比我們更懂怎麼守墓。”
他緩緩講述這些天來,考古隊為了修繕古墓的辛苦。
這些天他其實一直在帳篷外看着那群和他們毫無關系的人,為了将軍墓通宵忙碌。
随着老族長的講述,村民們也逐漸動搖。
最後,老族長長歎一口氣,琉璃虎目看向全體村民們,朗聲道:“願意下墓領路,或者想要學修文物的,明早來找阿蠻登記。”
人群騷動起來,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阿蠻父親攥着煙袋鍋的手在發抖,煙袋鍋裡的煙灰簌簌掉落:“老族長,您真信這些外人?”
老族長突然舉起斷裂的權杖,斷口處的年輪清晰可見,每一圈年輪都記錄着過去的歲月。
“我信那個眼睛裡有火的小姑娘,信那些三天三夜沒合眼的年輕人。”
他的目光掃過人群,最後落在身後還在忙碌的解放軍們。
火台搖曳的火光之下,人影穿梭。
明明該是休息的時間,那些孩子們卻扛着疲憊,穿梭在破碎的山道或者滿是痛苦呻吟的營帳之中。
“時代變了,守墓人的刀,該換成這些新家夥了。”
此刻,考古隊帳篷的燈光依舊亮着,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醒目。
王老将老族長送來的玉米餅擺在圖紙間,玉米餅的香氣彌漫在帳篷裡,暫時驅散了一些疲憊。
他笑着對啃玉米餅的隊員們說:“明天讓寨裡的孩子們來當小助手,教他們認陶片”
三日後的清晨。
白龍江畔的晨霧濃稠如化不開的牛乳,卻被推土機持續不斷的轟鳴聲硬生生攪散。
一輛輛轟隆炸響,冒着黑煙的拖拉機和推土機向着白虎寨不斷前進。
最後齊刷刷的停在斷橋之前,一水溜的基建工程隊員從車上下來,喊着号子搬動上邊的材料和儀器。
老族長拄着那根修複如初的虎皮權杖,杖頭的琉璃虎目在朝陽下泛着神秘的幽光,映照着卡車上卸下的一批批紅磚。
他突然伸出杖尖,輕輕點了點技術員手裡的圖紙,布滿滄桑的臉上滿是疑惑:“這小紅磚壘的牆,當真比我們祖傳的夯土牆還結實?”
說罷,他布滿老繭的手指緩緩摩挲着建材表面,粗糙的指腹擦過冰冷的磚面,指甲縫塞滿了清洗不掉的黑泥土。
原本的考古隊帳篷搖身一變,成了熱鬧的臨時學堂。
二十出頭的實習生們席地而坐,蹲在沙土上,手中的樹枝成了教鞭,在地上畫着陶器紋飾。
十幾個寨裡的孩子将他們團團圍住,眼神裡滿是好奇與渴望。
阿蠻的堂弟眼睛瞪得溜圓,舉着碎陶片蹦蹦跳跳地大喊:“老師!這塊上面有将軍的虎頭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