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大槐樹下的争執正酣。
饒母的哭嚎穿透晨霧,與村民們七嘴八舌的議論攪成一鍋沸騰的渾粥。
槐樹枯枝上栖息的寒鴉鳥雀被驚得撲棱棱亂飛。
突然——
人群外圍傳來推搡聲與粗重的叫嚷。
饒天明頂着一頭亂發,從人縫裡鑽了出來,扯着破鑼嗓子喊道:“舅舅來了!舅舅來給我們做主了!”
楊建穿過擁擠的人群時,熨燙筆挺的中山裝袖口精準避開了饒母沾着泥漬的褲腿,仿佛那是灘污穢不堪的沼澤。
他保養得如同上好檀木的手指,穩穩捏着皮質公文包的提手,锃亮的皮鞋每一步都精準踩在幹燥的石闆路上。
饒父饒母如同溺水者望見浮木,枯瘦的四肢奮力掙紮,饒母臉上幹結的淚痕混着新湧出的淚水,她掙紮着伸手就要去抓楊建的褲腳。
“他舅!你可算來了!快幫我們攔住這死丫頭,不能讓她斷親啊!”
楊建側身避開了饒母抓過來的手,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和藹笑容,那雙三角眼眯成兩道細縫,眼底的陰鸷卻如同毒蛇吐信般一閃而過。
“大姐,姐夫,”他的聲音裹着蜜般甜膩,像春日融化的雪水般潺潺流淌。
“孩子們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小媛不是咱們親生的,緣分到了,該放手時就放手嘛。”
饒父渾濁的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劇烈的咳嗽震得竹椅吱呀作響,青筋如同盤踞的蚯蚓在脖頸暴起。
“你說什麼渾話!她吃我們家飯長大”
“話不能這麼說。”楊建擡手打斷,掌心的紋路裡還沾着方才磨完刀殘留的水漬。
他轉身面向饒媛,笑容加深到露出兩顆金牙。
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饒媛肩頭,指尖的力道幾乎要将軍裝布料戳出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