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矅躲在器材室逼仄的角落裡,借着手電筒微弱的光,在膝蓋上攤開信紙。
迷彩服後背早已被汗水浸透,鹽堿在布料上結出白花花的紋路,像是幹涸的河床。
他卻渾然不覺,隻是專注地在信紙上描繪:“今天負重跑十公裡,我又拿了第一。肖海那家夥臉色比吃了黃連還難看,不過我可沒功夫理會他。”
寫到這裡,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真希望你能看到我現在的樣子,身姿挺拔得保準能讓你眼前一亮,說不定你會誇我比家裡邊六月的梧桐還要精神。”
遠處傳來值班哨兵換崗的腳步聲,“嗒嗒嗒”的聲響由遠及近。
他慌忙将信紙藏進彈藥箱,心跳在胸腔裡擂鼓般作響。
這已經是第七封信,每一封都工整地疊放在貼着饒媛照片的鐵皮盒裡。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筆挺的軍裝,站在矮小的院牆比着勝利手勢,背後是青翠的梧桐樹,笑容仿佛那春日的暖陽,照的人暖融融的十分舒暢。
他輕輕觸碰照片裡女孩的眉眼,喉結上下滾動。
“還有七天就能進閱兵方隊了,等走過天安門,接受祖國和人民的檢閱,我第一件事就是買張去回程的車票,飛奔到你身邊。”
當晨光刺破雲層,将天際染成瑰麗的橙紅色時。
吳翠抱着一摞訓練報表,腳步輕快地路過器材室。
門縫裡漏出的微弱光線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好奇地湊近。
透過縫隙,看見霍承矅低頭寫信的模樣——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連眼角因訓練留下的疤痕,都被暈染得柔和了幾分。
鬼使神差地,她推開門,聲音裡帶着一絲掩飾不住的好奇:“霍營長在寫家書嗎?”
霍承矅如受驚的藏寶獸,慌亂中想要藏起信紙,動作卻在看清來人後頓住。
吳翠已經踩着高跟鞋走近,目光落在信紙上,當她看到那個“媛”字時,指甲深深掐進報表邊緣,在紙張上留下幾道月牙形的痕迹:“寫給你的未婚妻?”
“嗯。”霍承矅将信紙小心折好,放進鐵盒,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呵護稀世珍寶。
“她在我們家鄉部隊當文工團的宣傳幹事,是個特别優秀的姑娘,我感覺她比我厲害多了!”
說起饒媛時,他眼底的光比集訓隊明亮的探照燈還要耀眼,“等集訓結束,我就會立刻返程,也不知道離開這麼多天她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看着霍承曜那滿眼溫柔寵溺的模樣,吳翠像是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後退半步,手中的報表“嘩啦”一聲散落在地。
她突然想起這些日子變着法子送的鹽水、西瓜,還有那些精心準備的宵夜,此刻都化作尖銳的銀針,密密麻麻地紮在心上。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模糊了視線:“原來你說的都是真的”
她轉身跑開時,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淩亂的節奏,像是她此刻破碎的心在跳動。
淚水奪眶而出,卻也沖散了她心中最後一絲執念。
而在千裡之外的雲陽省,饒媛正帶着隊員們修補道具。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訓練場的甯靜。
姚青團長揮着文件,軍帽歪戴在頭上,滿臉喜色地沖進排練室。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