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卻如鲠在喉，半句話也說不出。
西廂房内，趙氏的哼哼聲格外刺耳，帶着幾分刻意與做作。
老大孫秉與老二孫鴻聞聲而來，面露不悅。
孫秉不滿地說道：“老三，疼愛媳婦也得分個時候，娘年事已高，你還要她的血去喂你的媳婦，你還算是個人嗎？”
孫鴻也是怒氣沖沖：“老三，家裡什麼情況你不清楚？你媳婦少吃一頓又能怎樣？娘說得對，過幾日可能連饅頭都吃不上，到時候你們倆是要啃娘的骨頭嗎？”
孫培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滿面的委屈中夾雜着難以言喻的憤怒：“娘，我隻是想要點銀子，您又不是沒有，何至于鬧到這個地步？”
“現在不給也就罷了，還要叫大哥二哥一起來責難我，這像是一個娘該有的樣子嗎？”
哼，還想倒打一耙！
看我如何教訓你！
秦婉聞言，捂着胸口，面上浮現出痛苦之色：“你是我最疼愛的孩子，平日裡有什麼好東西總是先想到你們夫妻倆，就連你們多年無子，我也沒有逼迫你納妾，我做得還不夠嗎？”
“可你呢，你對我好嗎？我費盡心機為你們籌劃，而你們夫妻倆卻隻貪戀着眼前的片刻安逸。”
“若非今日家道中落，境況艱難，咱家又何至于吃饅頭勉強果腹？你可曾真正瞧見過門外那些守着的兵士，餐風飲露，每日粗茶淡飯相伴？他們肩上擔着保家衛國的重責，你身為罪臣之後，怎可妄想生活優于他人？”
“我這一生，命途多舛，怎生得如此不孝之子，不顧家族的安危，我這風燭之年，一片苦心又有誰能理解？”
“老天爺，若是真有輪回，不如早日帶我走吧，孫家若因此絕後，我也就無牽無挂，不必再受這世間的煎熬與痛苦。”
孫培聽聞母親提及門外那些默默守護的兵丁。
心中恍如被巨石擊中，一時之間，家中為何連日不見葷腥的原因豁然開朗。
雖醒悟已遲，但見母親悲泣，那斑白的鬓角與溝壑縱橫的臉龐。
心中頓時五味雜陳，悔恨與自責交織，當即跪倒在地，淚光閃爍。
“娘，孩兒知錯了。孩兒愚昧，以為給鸢然買隻燒鵝不過是生活中小小的慰藉，無傷大雅。孩兒再也不敢了，娘莫要傷心，孩兒愚鈍，往後家中有何顧慮，望您早言，免得孩兒因懵懂無知，再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秦婉聞言，手指顫抖地指向孫培，聲音中帶着難以掩飾的失望與痛心：“你一無所知便來責怪于我，可見在你心中，我這個為你操勞半生的娘，竟不及你那新婚不久的媳婦一隻燒鵝重要！嗚嗚嗚這日子，真的沒法活了。”
孫秉見狀，心中怒火中燒，忍無可忍之下，憤而揮拳，重重落在孫培身上。
“渾小子，不明就裡怎不先問清楚？”
其實，他自己也是剛剛被母親的話語點醒。
但自家娘子能咽下這清貧的饅頭，憑什麼老三的媳婦就不能共患難？
這念頭在他心中瘋長，越想越惱，又是一拳。
直打得孫培嘴角滲出血來，那血迹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孫秉眼珠一轉，深知母親最疼愛的是老三。
見她隻顧着傷心，未留意周遭，忙拽起孫培的衣領，将他拉出門外，低聲喝道：“走開，别在這惹娘傷心了。”
趙氏聞聲趕來，連忙扶住踉跄的孫培，眼中滿是質問與不解，對着孫秉厲聲問道：“哥，你怎能動手打孫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