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學士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膝蓋重重地撞擊在青石地面上。
“老夫人,這話不可輕易抛出啊。”他的聲音低沉而顫抖。
學生們目睹這一幕,内心翻騰如沸水,有的面露驚恐,有的眉頭緊鎖,進退維谷之間,他們既想伸出援手,又礙于身份不敢妄動,内心的糾結與不忍,讓他們手足無措。
沈學士猛然間,聲如洪鐘,震顫着整個教室,“何人膽敢對孫鵬、孫皓施以腳踢之辱,速速站出來認罪!”
衆人的目光熾熱,瞬間聚焦在慕漾與另一名學生身上,二人眼中閃爍着遲疑與恐懼,身體卻如灌鉛般沉重,半步不敢向前。
秦婉那雕刻着龍首的拐杖輕輕一點,指向二人,“鵬哥兒、皓哥兒,告訴奶奶,這兩個孩子的姓名如何稱呼?”
二子聞聲,心中驚懼交加,雙腿不由自主地一軟,跪倒在地,面如死灰,汗水順着鬓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激起細微的漣漪。
孫鵬的聲音微微發顫,“踢我的,乃是忠義伯的公子,名叫慕漾。”
緊接着,孫皓接過了話茬,“踢我的,則是穆國侯之子,蘇珉。”
“蘇珉”
秦婉的語調平緩,“我還記得你,那次在我府中,打碎了聖上禦賜的青瓷玉湖春瓶,你可曾記得?為躲避責罰,你懇求孫皓代你受過,而他,為你承受了我十闆重罰。”
她的聲音漸漸帶上了一絲寒意,“那時你握住他的手,低語細語,誓言此生視他為手足。然而,你所謂的兄弟情深,便是如此?”
蘇珉臉色驟變,萬萬未料到這段陳年舊事在老夫人的心中仍如昨日一般清晰。
外界傳言她已年邁體衰,頭腦不再清明,此刻看來,顯然大謬不然。
他身軀微顫,聲音幾近哽咽,“老夫人,是我錯了,我願意道歉。”
秦婉語氣淡漠,“太遲了。”
“宋遠铎。”
她喚醒了角落裡的一名仆人。
“在。”
宋遠铎迅速答道,神情恭謹。
“将兩位少爺的書袋收拾整齊,連同那些被損壞的筆墨紙硯,分别送往忠義伯府和穆國侯府。告訴他們,孫家的子弟得以在太學寺研習,是聖上的旨意。而這些文房四寶,更是皇後娘娘親手從内庫中精選,贈予孫家。但凡有所損壞,賠償之後,還需自行前往皇宮領罰。”
慕漾與蘇珉的面色變得如土一般,身體顫抖不已,心中知曉,此事一旦傳回家中,必有一場狂風暴雨般的懲罰在等待着他們。
慕漾反應迅速,立刻跪地連連磕頭,聲音顫抖,“老夫人,我等知錯,望您大發慈悲,饒恕我們這一次。”
“往後,孫鵬、孫皓前來學習,我們定不會再生事端,保證和睦相處。”
蘇珉也緊随其後,涕淚交流,哭訴着同樣的請求。
目睹這一幕,其他學童亦紛紛跪下,口中不停地懇求,“老夫人,饒了我們這次吧,我們真的不敢了。”
秦婉的聲音平靜,“非是不敢,而是再無機會。”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驚,擡頭望向她,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恐慌。
沈學士誤會了秦婉之意,以為她将對所有學童采取嚴厲措施,立即挺身而出,正義凜然地言道:“老夫人,請勿過分。孫家的孩子被硬性安排入讀,學童們僅是表達了不滿之情。”
“若真要興師動衆,我們定會據理力争,直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