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遞過來沉甸甸的銅闆，孫秉雙手接過，那幾個銅闆雖輕，卻承載着生活的重量與溫度，暖得他心頭五味雜陳。
秦大壯在一旁笑眯眯地安慰：“别急，你這些東西，用不了多久就能賣光。”
孫秉勉強點了點頭，盡力掩飾住眼中的濕潤，決心繼續努力。
然而，接踵而來的生意并不如意。
秦大壯的攤位上，蘿蔔水靈飽滿，青菜鮮翠欲滴，吸引了不少顧客，生意絡繹不絕，而孫秉這邊，雖然秦大壯不時幫忙吆喝，但也隻是零星幾筆交易，直到秦大壯的貨品即将售罄，孫秉隻賺得了區區四枚銅闆。
秦大壯好心提醒：“天色不早了，其他人已經開始降價促銷，你也适當減減價吧。”
孫秉心有不甘地追問：“降到多少合适？”
秦大壯思索片刻，答曰：“一個銅闆一斤吧。”
孫秉低頭看着那片片韭菜，綠得讓人心疼，如今卻隻能以如此低廉的價格售出，一斤韭菜，兩大把，最多也隻能換來五個銅闆。
想到往返的車費就是二十銅闆，他的臉瞬間變得鐵青，一時語塞。
秦大壯見孫秉面色有異，關心問道：“孫哥，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孫秉擺擺手，嘴角挂着苦笑：“這些韭菜，我費盡心思照料，就為了長得像樣些，結果隻值這麼點，感覺之前的付出都白費了。”
秦大壯聞言，哈哈一笑：“一看你就是不經常下地的。韭菜這東西，本來就容易打理，不怎麼費心。”
他接着建議道：“你要真閑得慌，多種些别的蔬菜試試。
賣菜嘛，得跟随着季節走，什麼時節種什麼，什麼時候賣什麼，裡面的學問大着呢。
韭菜這玩意，多半是搭着賣的。”
“搭着賣？”孫秉聽得雲裡霧裡，顯然還未完全理解這個行業的門道。
秦大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對頭，光靠這幾文錢，哪夠家裡日常開銷的。今天太晚了，明天你早點來，還是這裡，我賣完菜帶你去地裡轉轉，教你幾招。”
說罷，秦大壯開始收拾攤位，孫秉連忙把小闆凳遞給他。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旁經過，和秦大壯打起了招呼。
“秦大哥，興旺街怎麼還是冷冷清清的？怎麼換到這裡賣菜了？”
秦大壯苦笑中帶着無奈：“那邊都被官府征用了，哪還有幾個尋常人家住得起？别說賣菜了，就連賣早點的小販都撐不住。”
那人接口抱怨：“真是沒法子，官府眼裡還有沒有我們這些平民百姓？那邊的地本來就少，現在能耕種的更是寥寥無幾。”
秦大壯歎口氣，壓低聲音：“别提了，小心隔牆有耳。快回去吧，總會有辦法活下去的。”
兩人一番話後，各自行事。
秦大壯離開時，孫秉在原地沉思，興旺街的往事浮上心頭。
那本是官府為了解決京城外來人口增多問題，特地征地開辟的新市場，周圍還規劃建造了不少房舍。
起初，工部為籌集資金，曾找上門來，他豪擲兩千兩白銀預訂了五套宅院，原打算作為手下人的住所，誰料孫家突逢巨變，那些宅院成了泡影。
越想越覺得其中大有文章，那些土地明明是朝廷征用的，工部為了籌集資金，私底下聯合了許多官員，明面上隻有一條街道的交易記錄清晰可見，至于那些宅院，卻似乎從未在官方文件中正式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