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明明知道,卻選擇視而不見,這其中是否隐藏着他不願面對的真相?
燕驸馬以為自己的話語可能過于直接,便嘗試用更柔和的方式加以補充:“你的兄長過去也曾多次出手幫助貧寒子弟,他們居住的宅院,那些免費提供的庇護所,背後的資金又是從何而來?”
“孫鴻,别太過天真了。”
孫鴻擡頭,眼眶泛紅,他欲言又止。
他心中暗想,對于那些出身貧寒之人而言,哪裡有銀子可以涉足工部的灰色地帶?
到頭來,他們隻不過是替那些權貴們做了嫁衣裳罷了。
燕驸馬看出了孫鴻的固執與困惑,卻也隻能暫且按捺下心中的種種疑慮。
畢竟,對方顯然并不願深談,再多言也隻是枉費唇舌,隻能選擇沉默,決定私下裡深挖此事,力求水落石出。
燕正并未即刻釋懷,孫鴻離開後,心頭的疑雲有增不減。
雖然他可能對劃地的具體操作并不太關注,但他對于權力與金錢交易背後湧動的暗流并非一無所知。
孫鴻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如同當頭棒喝,使他恍然大悟——朝廷象征性給予百姓的六兩銀子,本該如磐石般穩固,不可動搖,那麼工部為何毫無緣由地加倍收費?
僅僅因為興旺街的繁榮就能成為理由?
這一說法似乎合情合理,但工部作為國家機關,豈能如同街邊随意叫賣的商人,随意調整定價?
而那巨額銀兩的流向,究竟滋養了誰的私囊?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工部官員,還是最初提議劃地的那群人?
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燕驸馬決心要揭開這一層神秘的面紗,于是召見了秦垣,詢問他是否了解工部費用突然翻倍的情況。
秦垣聞訊一愣,旋即承諾會向劉澤求證,或許隻是下層官員擅自做主的行為。
“人總想撈點好處,這是人之常情,但若獅子大開口,那就另當别論了。”燕驸馬語重心長,“按照律法,貪污超過五百兩,那是嚴懲不貸,斬立決。”
秦垣苦笑,輕輕拍了拍燕驸馬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别急,工程未啟動前,他們即使收了銀子也不敢輕舉妄動。
到了結算之時,若有剩餘,自然會按規矩分潤同僚。
何況,戶部最終還會審計賬目,他們哪裡敢胡作非為?”
燕驸馬雖表面贊同,内心的忐忑卻難以平複。
畢竟,在朝堂之上,連掌管戶部的郭永長都是他們一黨。
所謂的審驗,不過是走過場罷了。
如此一來,如果有人私下裡貪婪,事情很容易就被掩蓋過去。
望着秦垣一副從容自若的模樣,燕驸馬的背脊不由自主地滲出了冷汗,一種莫名的不安在他心頭盤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