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蕪陪在崔珍床邊,直到戌時将盡才離開。
到了松鶴齋,正堂燭火未熄,她便先去向老夫人代崔珍報了平安。
等回到自己住的抱廈,玉弦和玉書都已經辦完差事回來了。
抱廈裡伺候的人都知道自家姑娘和二房的三姑娘感情深厚,今晚都格外安靜。
連向來嘴皮子不饒人的玉弦,都難得的沒有對行刺之事發表看法。
玉書擔憂地看着崔蕪道:“姑娘今日受了驚,也累了,要不先歇了吧?查到的事情,奴婢們明日再跟您回禀。”
“不用了,現在便說吧。”崔蕪搖了搖頭。
今日這場禍事之後,她愈發意識到,她跟崔瑛之間的這盤棋,牽扯到的人,并非隻有她們兩個自己。
若這樣天長日久的拖下去,隻會将更多無辜的人卷進這潭渾水。
她不能再被動地躲避,任由崔瑛出招。
她也不想繼續跟大太太虛與委蛇了。
玉書和玉弦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不加掩飾的憂心。
但姑娘決定的事情,從不會輕易改變。
兩人言簡意赅,先後将查到的事情禀了。
崔蕪一邊聽着,一邊拿湖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末了輕笑一聲,“真是難為了她,這麼大一個圈子兜下來,該是大半身價都填進去了,怪不得急成這副模樣,既然如此,我又怎好叫她多等呢。”
玉翹年紀小,沒明白,忍不住摸着頭問道:“姑娘怎麼知道大太太求了多少人呢,玉書姐姐不是說大太太沒請過什麼人來府上嗎?就是出府,也是幾個大房的心腹小厮擡着陳媽媽出去的,沒法打聽她到底去了哪兒,又辦了什麼事兒啊。”
“你呀,”玉書無奈地點點她的額頭。
崔蕪将那張畫了街巷圖的紙拿起來吹幹,輕輕道:“擡轎的小厮是不能問,但門房當值的人,可是将陳媽媽出府的次數和時間都記下來了啊。”
“陳媽媽如今還受着傷,定然不會自己跑出去閑逛找罪受,等閑事情,大太太也不會派她去辦,所以她出的這四趟府,定是去替大太太辦頂頂要緊,頂頂不可為外人道的事情了。”
“大太太要替衛家人謀差事,遣陳媽媽訪的定是官員府邸,憑陳媽媽的身份,主人家不會相見,多半是管事代為接代,那便不會留飯,時間多半是用在路程上。”
“她後三次出府,第一次用了一個時辰,算上往返,按轎夫的腳程,照理說,應當是走不出松溪巷的,可他們是偷偷摸摸地去辦見不得人的事兒,心裡有鬼,自然便怕被人發現,總要跑得快些,這便将将能趕到這處了——”
崔蕪蘸了墨水,在那張紙上一圈,“真是巧了,正是咱們今日去過的松淮巷呢,吏部左侍郎鄧大人的宅子,可不正是置在那條巷子東首嗎,看樣子大太太是先尋了大嫂嫂,不成想碰了釘子,她便轉頭尋上吏部的另一位堂官了。”
“怪不得大奶奶這幾日愁成那副模樣呢!”玉翹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