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松鶴齋出來,崔蕪又去明輝堂看了崔珍。
崔珍的情況比昨晚又好了一些,她醒來的時候,崔蕪便坐在拔步床邊陪着她說話解悶,等她睡着了,崔蕪就回到窗邊跟韋氏對坐着撿佛豆。
韋氏原本是不愛做這些的,但她今日卻極是虔誠。
她跟崔蕪說,等崔珍好起來,她打算帶着崔珍去華嚴寺上香,請平安符,若是崔蕪有意,她便一并禀了老夫人同往。
崔琬今日出奇的安靜,她的屋子外頭守着兩個粗使媽媽,二太太絕口不提她,崔蕪也便不多問。
又撿了一會兒,韋氏才問崔蕪:“昨日救了你們的那位裴小侯爺,四姑娘過去可曾見過嗎?”
對未出閣的姑娘問起外男,放在往日,這樣不妥貼的話絕不會從韋氏的口中說出,就算她問了,崔蕪也一定會懷疑對方的用心。
可她們有共同在意珍視的人,崔珍昨日剛撿回了一條性命,此刻正病在旁邊沉睡,無論是崔蕪還是韋氏,都不會一邊在她身旁撿着佛豆,一邊别有用心的試探算計。
崔蕪很是認真地想了想,她确信,這個時候的自己是不曾見過裴昭的。
二太太心裡的茫然更甚,既然都不識得,昭平侯昨日那顯而易見的殷勤恭敬,到底從何而來?
她原以為是同在邊疆,有些淵源,可崔蕪不可能說謊的。
她轉念一想,四弟戍衛的冬州,确然跟昭平侯一戰成名的秦陽關相去甚遠。
那他莫非是代表了宮裡太後娘娘的态度?
這對崔蕪來說,可就甚為不妙了。
二太太既領了崔蕪的情,此刻不免為她感到擔憂。
她正想說些什麼,就見松鶴齋來了人,芙蕖恭恭敬敬地上前施禮,道是昭平侯府來了人探望,老夫人請二太太和姑娘過去相見。
沈氏所說的姑娘,自然不會是指一時半日尚且下不來床的崔珍。
崔蕪站起來跟着二太太往外走,路過崔琬那被人看守着的屋子時,二太太也沒有讓去放人的意思。
她領着崔蕪一路進了松鶴齋。
老夫人端坐上首,堂下站着兩個衣着得體,看起來便很有體面的媽媽。
往常公侯伯府之間,互派家下仆從問安送禮,老夫人等閑是不出面的。
可昭平侯卻是崔家姑娘的救命恩人,若非崔珍病得尚不能起身,老夫人早便遞帖,命二太太帶着三位姑娘,親去昭平侯府拜謝了。
此刻,她對兩位媽媽的态度也格外和藹。
先是關切了裴家府上太夫人的身子,又請兩位媽媽代為向裴小侯爺道謝,說孫女身子不争氣,尚未能過府緻謝,很是歉疚。
兩位媽媽趕緊客氣道:“老夫人嚴重了,我家侯爺說了,大家同朝為官,府上姑娘有難,他既然看到了,豈有不幫之禮。”
“再者說了,我家侯爺,可是一向對府上老侯爺和崔大人敬佩之至的,今日,若不是太後娘娘召了他和太夫人進宮說話,定是要親自來拜會您的。”
這話裡的崔大人,指的定然不會是二老爺。
二太太便更不需要為崔琬未至多加解釋了。
她跟老夫人問過安,便得體的跟兩位媽媽搭上了話,“再怎麼說,救命大恩,我們是一定要謝的,再沒道理反而勞動貴府上門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