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氏帶着崔珍出府進香的聲勢,并沒有逃過崔琬的眼睛。
她透着窗紙看着韋氏母女離去的背影,再看看因辦不好差事,正縮在自己身邊瑟瑟發抖的臘梅,忍不住伸腳踢了她一下。
“姑娘有什麼吩咐?”臘梅慌忙禮道。
崔琬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我有吩咐,你便能辦得成嗎?”
臘梅頭點到一半,突然想起了姑娘前日派她去打探大太太消息的事情,又遲疑着停下了動作。
“行了,”崔琬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我再交給你份兒差事,若是你再辦砸了——”
她哼笑一聲,“想來我便是再不得勢,處置個把丫環的能耐還是有的。”
臘梅登時如臨大敵,惴惴不安地看向自家姑娘。
崔琬看她這副模樣,不由消了些火氣,若是旁人也都能如臘梅這般聽她的話,那該有多好啊。
“你去門邊守着,爹爹回來,你便即刻來喚我。”崔琬瞥了眼她連日趕工幾日,才做好的新靴子。
能不能擺脫這般境地,端看今日了。
臘梅領命站到門邊守着。
正逢休沐日,到了未正時分,終于讓她等到了跟同僚宴飲之後回府的二老爺。
她趕緊跑去通知姑娘。
崔琬站起身來,走到門邊的功夫,眼裡已經蓄起了淚花。
守門的婆子聽着裡頭又抽抽噎噎地唱念起來,不由暗道了聲晦氣,可眼看着老爺已然往這邊看過來,她們也不能出聲呵斥。
隻能由着崔琬在裡面做戲。
她貼着門嗚咽道:“我知道媽媽們都是奉命行事,不敢生事令媽媽們為難,可好不容易盼到爹爹回府,我隻想盡份兒做女兒的心意,不求旁的,隻求媽媽們接了我為爹爹做得靴子,幫我拿給爹爹,難道這也不成嗎?”
二老爺微有動容,但想起那日仆從們的回禀,他心裡就是一寒。
一家子血脈相連的手足,生死關頭,怎麼自己這個一向溫婉懂事,知道替家人着想的女兒,竟然會做出這種推親妹妹擋刀的事情呢,心也忒狠了!
難道往日那些柔弱乖巧,都是裝出來的不成?!
他不由沉了臉色,冷然道:“如此蛇蠍心腸,你的心意,為父可受不起!”
“父親?”崔琬看着二老爺走到門邊的身影,又是一番聲淚俱下,“即便父親不說,女兒自己也恨死了自己,怎麼偏是在生死關頭,想起了姨娘倒在血泊裡的場景,竟然就此神志不清,做出了此等該當萬死的事情。”
她聲調哀戚,盡是悔意,二老爺想起懷着身子難産死了的葉氏,心裡也是一痛。
當時崔琬尚且年幼,的确受了驚吓,若突然想起此事,神情錯亂也是難免,可珍姐兒确實是被她這番行徑,推到鬼門關走了一圈。
想到這兒,二老爺不由氣悶,又哼了一聲。
崔琬細細辨别着,心知他态度已有松動,趕緊再接再厲。